黑雾翻滚,寒风呼啸。
刺骨的寒风切割着他的肌体,反而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凝神聚气努力控制了快速坠落中的身体平衡。他平衡了身体,却改变不了越来越快的下坠趋势。唯一的改变就是不让自己迷迷糊糊的摔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死。
生死一刻,曾经在白云城无数次坠落悬崖的郭樵突然爆发,手中的柴刀爆出一股凌厉的刀气,刀锋已划入了笔直的峭壁。
电光火石,尘砂飞扬,乱石滚滚!
刀锋随着他飞坠的身体一路下划,在笔直坚硬的峭壁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借着刀锋划过峭壁的阻挡,郭樵的飞坠的趋势出现了缓解之势,耳边呼啸的恶风也弱了一些。
一划二十丈,郭樵终于卸去了飞坠之势,借着刀锋刻划石壁之力,身形空中一个翻转,已稳稳落在一处凸出峭壁的乱石之上。他双脚踩稳那一块凸出的乱石,身体努力贴近背后冰冷的石壁,躲避着自下而上呼啸的寒风黑雾。
闭目喘息片刻,郭樵的意识和体力渐渐恢复,一只手配合双脚努力保持身体贴近石壁,握刀的手一个反转,倒抓刀柄,力贯刀锋,开始凿挖在背后的石壁。
刀锋几个猛冲,碎石滚落,身后右侧已凿出一个凹进去的窝。郭樵身体一扭缩了进去,紧绷的躯体顿时放松了很多。
有了安全的落脚地,郭樵的凿挖变得细腻,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在峭壁上凿出了一个舒适的“安乐窝”,舒舒服服的缩了进去。
死里逃生,又避开了凌厉的寒风,他居然躲在“安乐窝”呼呼大睡起来。
夜深人静,黑雾滚滚,寒风呼啸,躺在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睡一觉,等待日出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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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哥,救我!”一个绝望的声音幽幽而来,恍惚中一张苍白无血的脸一闪而过,从他面前飞速坠落而下。
恍惚中冒出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条火红的长舌一卷,卷住了凌空而来的小顾。长舌一收,小顾已被拖入了血盆大口之内,他一双手无助的空中乱抓,一双绝望无助的眼神死死地揪扯着郭樵的心。
酣睡的郭樵腾身而起,毫不迟疑的飞身而下,落入了滚滚黑雾。
就在他飞身扑救一刻,他才发觉只是一个噩梦,可是一切已经完了,他已经跳出了“安乐窝”,再次坠入了万丈悬崖。
这一刻他想再次用刀锋划过峭壁之法化解坠落趋势,却已无法故伎重演。悬空而坠的他发现自己已远离悬崖峭壁,而且越来越远。
不是他在远离峭壁,而是峭壁在远离他,笔直的峭壁不再笔直,开始向内收缩,形成了一个倒立的斜坡。峭壁收缩,空间展开,浓雾渐稀,寒风渐弱,展开四肢极速飘落的郭樵,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
一片翻滚的绿色波浪扑面而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已扑入了一片浓密的枝叶之间,勾连盘结的枝叶化解了他飞速而坠之势。
他穿越了枝叶,飞坠的速度消减了大半,继续坠落数十丈,一股腐臭之味扑鼻,他已扑入了一堆松软之间。
反应神速的郭樵,立刻触地反弹,腾身而起,站立一片松软的落叶之上。
四周古树林立,每一株都不亚于梵烟寺前的那一株千年古树。脚下的陈年落叶已积压了一尺多厚,常年积压,很多已腐败成泥,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道。
就在他刚刚站立一刻,一股恶风扑面,夹着浓浓的血腥之气,郭樵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数步,方才稳住了身躯,胸口一阵憋闷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恶风起处,居然是一条长有十几丈的巨蟒,躯干至少也有一丈粗细,瞪着一双面盆大小的幽绿目光,张着血盆大口,一条猩红的舌头已闪电般朝郭樵卷过来。
郭樵努力压抑心头翻涌,闪电般划出一刀。黑血喷薄,试图缠绕他颈项的巨舌之尖已被刀锋斩落。
巨蟒被斩断舌尖,巨大的身躯痛苦的扭转痉挛,暴怒之下,攻击之势更加凶悍疯狂,腾身而起,一张血盆大口彻底笼罩了郭樵。
面对那张铺天盖地而来的血口,郭樵唯一的选择就是滚地而逃。他翻身一滚,滚到了一颗古木之后,飞身而起,踩着一地烂叶飞窜而逃。
暴怒的巨蟒一击不中,身体一扭一窜,已绕过巨树尾随而上,眨眼间已追上了逃逸的郭樵。
郭樵感觉身后恶风扑来,这一次他没有滚地躲避,趁巨蟒之口还没有形成笼罩之势,飞身窜上了一颗古木,一窜数丈高,扣住树干一刻,展开腿脚开始快速的攀爬而上,眨眼间又攀爬了数丈。
巨蟒身子一扭已缠上了古木,闪电般绕树而起,轻轻一扭一窜,一条喋血的红舌已探到了郭樵的屁股。郭樵心中一慌,脚下一滑,居然从树干上跌落下来,跌向了那一张冲天而起的血盆巨口。
失足滑落的郭樵,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裹,跌向了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浓烈的血腥味道几乎将他熏晕过去。
就在他即将落入巨蟒之口瞬间,郭樵身子突然一挺一翻,翻出了巨蟒上颚。双脚点落在巨蟒的头颅一刻,手中的巨型柴刀已闪电而出,插入了巨蟒的一只巨目。血光迸射一刻,他脚下一点已腾空飞跃而起,攀上了另外一颗巨树树干。
被刺伤一目的巨蟒,巨大的身体痛苦的一扭一卷,已卷住了郭樵攀着的那颗巨树,三人合抱的巨树树干居然被它扭曲成麻花状,盘结的树根纷纷拔起,树干缓缓倾倒下去,轰然倒地。而爬在树干的郭樵已快速转移,跳上了另外一颗古木。
疯狂暴怒的巨蟒,身影一转,巨大的尾部已绕到了刚刚转移的郭樵,郭樵已来不及再次躲避,只得横刀而出,劈向了绕向自己的巨蟒之尾。
刀锋闪电般劈到了巨蟒之尾,激起一股腥臭粘稠的绿色粘液,仿佛劈入了一团泥浆,而郭樵连人带刀被飞速卷过的巨蟒之尾弹起,一弹数十丈,重重地撞到了一颗古木之上。
一股大力反弹后背,郭樵被撞落在地,胸口一热,一口热血已喷薄而出。
生死一刻,郭樵反应奇快,触地反弹,飞身而起,一手捂住血气翻涌的胸口,踩着一地腐败烂叶飞窜而逃。
暴怒的巨蟒又卷倒一颗巨树,巨目被刺瞎的剧烈阵痛已发泄了一半,独目怒视,身影一闪,已闪电般追逐而上。有过两次惨痛教训,它只是紧紧追随,却并不轻易攻击,显然它的凶悍霸气已被眼前的郭樵震慑。
它不敢轻易攻击,郭樵更不敢停下来与它再次对拼,自顾拼命的飞驰逃窜。
一个是拼命逃跑,消耗的是体力;一个是带伤拼命尾随追击,消耗的是一腔热血。在这场比拼耐力的追逐消耗战,郭樵显然已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有的是体力,而身后巨蟒体内的血却是有限的。
他拼命奔逃半个时辰,感觉体力已开始衰减一刻,却发现身后的巨蟒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放缓,躁动之气反而渐渐平和,不急不躁的尾随而上,将他完全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下。
如果他此刻回头,一定会彻底陷入惶恐绝望,因为它被刺瞎的眼睛早已不再流血,刺瞎的眼睛已被一层粘稠的液体覆盖。
一道夺目的光线,晃得郭樵一个趔趄,一阵清爽的风扑面而来,气血凝滞的郭樵深吸一口气,顿时精神倍长,一个飞窜,已窜出了腐败之气弥漫的巨木林,扑入了一片空旷的荒野。
就在他窜出巨木林一刻,身后的巨蟒身影暴长,闪电般发起了攻击。巨蟒加快速度尾随郭樵窜出数十丈,脑袋贴地一缩,整个身躯以头部为中心一扭一甩,巨大的身躯已卷裹而上,彻底笼罩了郭樵的逃生路线。
面对缠绕而上的巨大躯体,郭樵唯一的选择就是横刀在手,以死相搏。可他知道柴刀虽然犀利霸气,面对那一身黏糊糊的滚刀肉根本无法突破。
就在他横刀一挡一刻,巨大的蟒身已将他连人带刀缠了起来,硬挺的刀锋已深深嵌入了黏糊糊的皮肉,而郭樵也深深地陷入了黏糊糊包裹。郭樵双臂拼死撑着巨刀,因为前面有刀锋挺着,才不至于彻底被它的肉身埋没。而那堆柔软滑腻正缓缓的吞噬着他的刀锋,缓缓的压迫向他的脸孔。
荒野之间,巨蟒缠身,刀锋完全陷入滑腻肉堆一刻,也就是他窒息一刻。
呀——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枭叫划破了死寂的荒野,死死缠绕郭樵的巨蟒之身居然颤栗了一下。就在它紧张颤栗一瞬,郭樵已抓着了这瞬间的松懈,双脚一撑已从滑腻的包围一窜而起,凌空一翻,滚落到了数丈之外。而那只巨蟒居然并没有再次攻击,而是选择了飞窜而逃,闪电般扑向巨木林。
呀——
枭叫近在耳鼓,阴风卷地,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滑过了巨蟒之顶,一个俯冲之后,立刻飞速拉升而起。飞速逃窜的巨蟒原地翻滚,痛苦地扭曲成了一团。它剩下的一只独目已被俯冲而下的黑影抓了出来,血淋淋的挂在了那一只怪鸟的利抓之上。
郭樵翻身而起,望着那一只盘旋而起的巨型怪鸟,紧张的握紧了刀柄。
这一只怪鸟不就是守在生死界碑上的那一只怪鸟么?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为什么会在生死一刻出手帮助自己?
就在郭樵犹疑一刻,怪鸟再次俯冲而下,一双利爪抓住了痛苦蜷缩的巨蟒躯体,一阵血肉撕裂,巨蟒之躯已被破开,巨鸟利爪一捞一探,已从破开的血肉中抓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双翅一挺,已盘旋而起,飞向了西边的一幢山影。
“郭大哥,救我。”那个从巨蟒腹中抓出的人影,在空中不停地挣扎着,居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救。
小顾?
被抓走的居然是小顾!
等郭樵反应过来,那一道飞影已高飞而去,消失在山影之巅。
独立荒野,郭樵一脸茫然,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的震惊。
原来在昨夜那一幕并不是梦,小顾真的坠落悬崖,被巨蟒吞入了腹中。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被吞入巨蟒腹内的小顾居然没有死,又被那一只巨鸟居然撕破了巨蟒身躯,将吞入巨蟒腹内的小顾绑架而去。
刚才巨鸟撕裂巨蟒虽然是在闪电之间完成,但它的动作却没有逃过郭樵的眼睛。它居然有四只利爪,两只后抓撕裂蟒身一刻,两只前爪闪电般将吞入蟒腹的小顾抓起,展翅而起。
正是因为被它四爪飞扬的一幕震惊,那一刻乱了心神,郭樵才会疏忽了一下,让它轻易将小顾绑架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