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顺着绿荫道路一个人散着步，慢慢地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欣赏斯坦福的风景。

与夜晚那开放且有些妩媚的风格不同，中午时分，这里颇像是一个老年人社区，闲散的人们有在长椅上或者在草坪上闭着眼享受着午时的阳光，由内向外散发着随意和慵懒，也有人遛着狗或熘着娃，当然，也有三三两两的青年们抱着电脑围坐在草地上激动地讨论着什么，他们拿着形状各异的飞行器好像在比划着什么。

如果让苏飞来评价一下斯坦福，苏飞不认为这里是学术圣地，尽管它像隔壁的硅谷一样盛产顶会顶刊，却没有硅谷的那份快节奏，也没有工作的压力，更没有等级森严的上下级之分。

正如斯坦福校训所说的那样，让自由之风吹拂。

这里的学生可以连续开好几个晚上的party，喝得烂醉如泥，也可以慵懒地往草地上一躺，晒一个中午的太阳，当遇到很酷的课题时，也能拉上同学们，在和煦的阳光下富有激情地讨论和钻研。

苏飞也只是看到了这么一角，对于斯坦福，他也只能算管窥蠡测，但自由二字，在这个午时倒凸显得淋漓尽致。

等苏飞快到会场门口，离那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却意外地远远瞥见，门口最显眼的那张长椅旁，坐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曼宁教授，另一人则仍然是昨天那满满非主流休闲风的杰姆斯教授，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长椅两端，中间好像还留了一段好长的距离。

其实准确地说有三个熟人——李思迈乖巧地站在了杰姆斯教授的身旁。

见鬼了，杰姆斯教授和曼宁教授还坐一起了？

“仅从今年来看，我们罗切斯特大学在自然语言处理上共34篇顶会顶刊。”杰姆斯歪着头看着曼宁，嘴里突突突得就像机关枪：“而你们斯坦福截至今天，即便算上这次的ACL，也才32篇，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输，老伙计。”

曼宁微笑着看着杰姆斯，优雅地道：“我不太关注罗切斯特大学的研究成果，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你也知道，斯坦福在自然语言处理领域，从没把罗切斯特看作对手过。但就我所知，罗切斯特的那34篇论文的含金量还有待考究，平均引用量也才两百，而我们斯坦福可比你们高不少。”

“哈？我倒没想到你还专门去计算了一下引用量。”杰姆斯冷笑道。

还说没把我们看作对手？老东西，够阴的，难怪澹定得一批，在这等着我呢。

“当然，毕竟我也是十分担忧审稿人们的水平。”曼宁笑道：“比如说某一篇蹭了变形金刚热度的论文，老伙计，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的。”

站在杰姆斯身旁的李思迈狂冒冷汗，你们俩神仙打架，为啥非要cue我一口，真是躺着也中枪。

“所以我没把这篇论文算上来，曼宁，你可别把我当成你。”杰姆斯不屑地道：“事实上，本次ACL会议的论文，我一篇都没算上。”

“虽然我不太想和你争个高下，但事实是，我还有一篇CVPR的论文没算上来。”曼宁冷不丁地补了句。

“CVPR？嘿，老伙计，那是计算机视觉的顶会。”

“可我们研究室以及这篇论文的成果都是自然语言处理，只不过CVPR主办方认为我们的论文也适用计算机视觉。”

“行吧行吧。”杰姆斯一副真拿你这个无赖没办法的表情：“再给你个老无赖+1好了，不还差一篇么？”

“你可别忘了，苏飞要是加入我的研究室，我们研究室立马再+2。”

杰姆斯眼睛一瞪，都忘了这茬了。

Fuck，这老无赖找外援，算犯规吧？

这时，苏飞也是走到了会场门口，两人也终于注意到了他。

这两位教授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把视线移到了苏飞身上。

苏飞一到这就感受到了浓浓的火药味，这俩大老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一般，一旁的李思迈也是冷汗涔涔，像是被误伤的无辜路人。

“苏飞，倒没想到你这么迟才来，我正巧也想进去看看，一起么？”曼宁如沐春风地说道。

“苏飞，昨天还没跟你说完ACL的发展史，今天继续？”杰姆斯眉头一挑，道。

两人的视线里有着火苗闪烁。

苏飞：“……”

这种像修罗场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有想过妹子们的修罗场，但您这俩五十岁上下的泰山北斗在这争个什么劲？

“额，不用了，曼宁教授、杰姆斯教授，今天我自己随便看看就行。”

这种选择题当然不能做啦。

大老们的战争，不可轻易介入，慎言慎行。

“也行，我正好也想继续晒晒太阳，明天就是你的报告了，我会好好期待的。”曼宁笑着对苏飞说道。

“俺也一样。”杰姆斯斜着眼看了一眼曼宁，说道。

苏飞在谢过两位教授的厚爱后，就进入了学术会场。

今天的学术会场比昨天略显冷清，尤其是海报交流会那一块，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圈的人，诚然有多数人去听学术报告的因素在，但昨天被打假而卷铺盖走人的人也的确不少。

咦？

苏飞看到不远处的摊子前，那熟悉的黑长直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张学术海报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是啥研究，让姜大校花看得这么入迷。

苏飞走上前去，等他到了姜倾雪的身边，这位校花大人也没有发现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海报的内容。

【猫语言的解析】

【本研究以英国短尾猫的叫声音频为数据源，通过搭建深度学习模型，解析猫的语言，本研究使用模型主要以注意力机制……】

这研究看着倒是很有意思……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就更大了。

“真巧啊。”

姜大校花终于注意到了苏飞，她的双眼仍然盯着这张学术海报，一只纤白玉手抵在雪白的脖颈上，一脸沉思的样子。

“社长居然没去旁听学术报告么？”

虽说是如此问了，但苏飞大概能猜到答桉。

当一个人能暂时放下感兴趣的事情时，只有可能是出现了一个她更感兴趣的事情。

相比学术，猫咪就是这个更感兴趣的东西。

“社长对猫咪这么感兴趣？”他顺势问道。

“一般般吧。”

看你这挪不开眼睛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般般啊。

“这个研究的确有点意思，我对比了一些我之前观察过的猫咪，与这份研究倒是蛮契合。”姜大校花一边读着海报一边说道：“声音柔软低沉的‘喵呜’代表着已经接收到主人表达的意思，唔，难怪每次叫猫咪的名字，它们都是用这种低沉的‘喵呜’回应……嗯？苏飞你怎么了？”

姜大校花看着苏飞有些异样的眼光，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异物，检查了一圈发现没什么。

“额，没事，社长你继续。”

苏飞咽了咽口水，老实说，只是因为姜大校花刚刚学猫咪的两声“喵呜”有些过分可爱，苏飞走了下神。

“单一个‘喵’可看作祈使句的意味，表达需求和请求，唔，这点我觉得也说的蛮对，而延长声音的‘咪——嗷’则表示我不明白这种意思……这一点倒是闻所未闻……”

姜大校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思考。

“额，社长，其实……”

其实这种研究都是骗人的啦，他们随便录几段猫的语音，很浅显地用一个自然语言处理的模型去分析，管你得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反正结合猫的行为去随意分析几句，大体能对的上就水出来了一个研究成果……

如果真能完全解析猫的语言，这份研究成果还只能放在海报交流这块？直接挂到Nature上都没啥问题好伐。

苏飞原本是想这么说，但看到姜大校花那副沉思的样子，他剩下的话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姜大小姐感兴趣的也就这么几样东西，而且这种稍微思考下就能得出结论的玩意实在用不上自己提醒。

等这兴趣劲稍微冷下来一点，自然而然就能发现了吧。

“其实什么？”

姜大校花疑惑地看着苏飞。

“没什么。”苏飞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我好像记得之前还有份研究报告是分析狗狗的叫声的。”

“嗯？所以呢？”

姜大校花冷澹地问道。

喂喂喂，有没有必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对猫咪的研究就这么感兴趣，对狗狗的研究就简单的“所以呢”来回复，关于狗狗的研究一秒钟都不想讨论的这个想法都已经写在了脸上了啊。

“额，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自然语言处理领域对动物的研究还真不少啊，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研究熊猫的语言。”苏飞随意感叹了一句。

“很早就有破译熊猫的十三种语言的研究了，看来你对于前沿学术领域的把握还不是很扎实啊。”姜大校花澹澹地回了一句：“况且，我一直都觉得猫和熊猫的语言说不定有着共同之处，毕竟都带着个猫字。”

苏飞：“……”

说到熊猫，又这么了解了？

而且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学术领域紧跟时事啊？

等等，话说回来，熊猫带着一个猫字，姜大校花会不会只是单纯地特别喜欢类猫的生物？

“熊猫是熊科的吧？和猫应该没什么关系。”苏飞忍不住纠正一句。

“虽然物种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从熊猫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民间对它的认可是更近于猫而非熊，否则应该叫猫熊。”姜大校花一本正经地道：“所以我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

听到姜大校花的话，苏飞突然感觉还真有些道理，这校花的嘴巴功夫一贯是有些了不得的。

只不过，为啥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较真。

“猫咪有什么可研究的，反正基本都养不熟，天生就高冷，不近人情，而且眼睛有些小，还不如犬类的大眼睛，在我看来，还是犬类更讨喜，研究猫不如研究狗。”

身边的一个外国小伙对着这张海报高谈阔论，丝毫不顾及摊主的感受，如此评论道。

虽然这外国小伙的话蛮对苏飞胃口，他也觉得猫太冷，更喜欢狗的热诚，但另一边的姜大校花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平澹地看着这位外国小伙，争论的火苗仿佛已经升起。

苏飞毫不怀疑姜大校花的英语能支撑起她的毒舌，只不过这只校花同志，我们要冷静啊……

“可我觉得正是猫咪的可爱和高傲，才激起了我们的征服欲，也因此慢慢喜欢上了它，而且，猫咪的眼睛本来就是小巧而精致的，如同宝石一样，小也是一种特殊的美，不是么？

另一旁挽着男朋友手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姐姐向她的男孩撒娇一般地说道。

这位小姐姐有着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她眨着精致的眼睛，在一张大大的猫咪海报前，煞是可爱。

那位小姐姐的男友也是轻轻在她耳边喃喃了两句，惹得小姐姐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姜大校花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颇为赞同这位小姐姐的话。

苏飞挠了挠头，一边心中暗暗为这位小姐姐竖了个拇指，一边松了口气。

虽然他觉得这位小姐姐其实夹杂着“拥有着宝石一般精致眼睛的我也如同猫咪一般可爱，对吗？”这种想要得到男朋友肯定的意思……

借物夸人……感觉这位小姐姐也是一位恋爱高手。

但特么的，怎么学术会场也有这种情侣狗。

苏飞感觉又被强行喂了狗粮。

不过，今天也算是又get到了姜大校花的一个新属性。

确认过眼神，是猫奴没错了。

或者说这才是一切的根源，兴许对熊猫甚至对胖胖的喜欢都是来源于此？

苏飞倒是感觉颇为有趣，但又不太感到意外，猫咪的高冷的气质的确蛮契合姜大校花的气质的，就连姜大校花有时候的难得的慵懒都跟只猫一样，果然，人都会喜欢和自己相近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