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女子轻声道:“奉先,你无礼。”萧德言怒道:“我姓萧,双名德言,你说的我尽数不信,若你是我亲姑母,又怎会废我内功,将我在滴翠潭囚困,逼我练易经外篇?”
中年女子轻叹一声,道:“你姓叶,名唤奉先,是我胞弟叶卿文之子,你的祖父......”萧德言忽然道:“我祖父乃是当朝宋国公萧瑀,与你叶家半点关系也无。”“你住口!”中年女子忽然双目一睁,这一声断喝声音虽轻柔,可是慑人心魄,萧德言此时太极小成,武功虽未登堂如奥,根基之深,天下仅见,饶是如此,双腿微微颤抖,心中怦怦乱跳,心道:“好个厉害的姑母。”
中年女子叹口气,幽幽道:“奉先,你历经艰难学成这易经外篇,可是你知道么?天下便只有你一人能有机缘一览此书。”萧德言强自冷笑道:“这等苦事,若非强加于人,何人愿意为之?”中年女子抬手一挥,萧德言胸前衣服一裂,露出三寸肌肤,中年女子道:“你胸前胎记犹在,天下虽大,有我仙谪叶家胎记的人,便只有你一个。”萧德言自幼便知胸前有形状似剑的一块胎记,他从不关心,也无人与他知会来历,中年女子续道:“自我与你诉说前情,将你养父萧定一,养祖父萧瑀所写文书给你瞧了,你便早已深信,是也不是?”
萧德言此时并无言语,他本拟见这创世女娲有无限抱怨之词,可见面不知怎地,一句也说不出了,创世女娲叶卿筠瞧他不言语,柔声道:“奉先,你不说话便是认了,姑母与你相见时日无多,便狠下心来囚你在滴翠潭练功,你我亲人相见,本应盘桓团聚一番,可是我瞧出你身负伏羲阁的小周天,我便知道再也耽误不得。”
萧德言道:“为何我身有小周天你心生忌惮?定要废去不可?”叶卿筠缓缓道:“伏羲阁老主申屠秀乃是你祖父之徒,是我的师哥,他的内功虽强,可是与我们叶家易经太极两两相斥,我唤你回来,本就是要你继承衣钵,将你祖父的神功传你,怎奈你师伯怜惜你身世,也是为报师恩,竟瞒着我遣弟子传了你小周天,殊不知若是你身具小周天,再强练易经外篇,两者相斥相冲,就把你害死了。”
萧德言恍然道:“如此说来,易经外篇与小周天确有相悖之理。”他怒火早消,轻叹一声道:“姑母,你弟子门人虽不甚多,可也不少,这易经外篇为何独传我呢?”叶卿筠摇摇头道:“二十年前我以为良材美质之人便可修习我爹传下的这易经外篇,岂料是徒劳一场,我爹爹这神功便只有一脉单传,你爹爹早死,这功夫天下便只有你一人可练。”萧德言闻言沉默不语,心中有如波涛翻滚,暗道:“若这一切皆是真的,那么卢先生奉师命传我周天功,剑猿师哥远赴长安传我剑法宝剑,便都可以解了。”
叶卿筠道:“我观你此时功力,根基已成,所欠者不过枝叶,你随我来。”说完欠身下了云床,起身出了鹤轩,萧德言跟随在后,两名小道士行礼道:“师尊。”叶卿筠摆摆手,道:“你们怎么不识得小师叔了,他若再来鹤轩,不许阻拦。”萧德言想起方才擅闯鹤轩,心中惭愧,道:“姑母,我失礼之极,姑母见谅。”说完跪倒一礼,叶卿筠将他扶起,道:“奉先,你随我来。”
叶卿筠在前,萧德言在后,沿长廊穿过月亮门洞,来到后园,后园建筑无多,只有一座小楼,一个小道士在楼前清扫雨水落叶,瞧见女娲叶卿筠,赶紧放下扫帚过来见礼,叶卿筠道:“机缘,可有闲杂人上过小楼啊?”机缘答道:“师尊,弟子日夜看守,并无一人上过小楼。”叶卿筠点点头,道:“你勤勉得紧,若是寂寞了,我叫个弟子换你。”机缘赶紧道:“师尊,弟子并不寂寞。”叶卿筠一指萧德言道:“他是我内侄,从今日起在小楼读书,你服侍他起居。”机缘点头称是,叶卿筠道:“奉先,这楼上的武功典籍乃是我门派精髓,你循序渐进,逐一研习,过一个月,再去见我。你看如何?”萧德言心道:“姑母既然吩咐,必有道理。”点头称是,叶卿筠吩咐已毕,嘱咐萧德言勤勉用功,转身而去。
机缘凑过来道:“小师叔,咱们上楼罢,我给你收拾床铺。”萧德言瞧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二岁,生得机灵活泼,奇道:“师尊要你看守这小楼,你不气闷么?”机缘叹口气道:“哪能不闷?师尊若是有意换我,便打发人过来了,若她与我商量,我怎敢应承?”萧德言闻言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机缘看他面色不善,不敢多言,只殷勤请他上楼。
这小楼只有两层,一层不过是些桌椅香案,供奉三清道尊,二层只有一架书柜,一副床榻,机缘手脚麻利,转眼间给萧德言换上一新被褥,萧德言在窗前伫立,瞧着后园池中莲花甚是粉嫩可爱,心中稍稍一宽,机缘过来道:“小师叔,你在楼上稍歇,我下去打扫了,饭菜我自会送上来。”萧德言道:“有劳。”机缘退下楼去萧德言在书柜中随意翻看,心道:“姑母要我研习剑机宫武学,在西域时蒙剑虎师哥传授道德剑诀,这本是剑机宫入门武功,如此看来姑母武功着实博大精深。”
书柜中最上一排蓝皮书卷,萧德言随手抽出一本,封面上写《八卦剑诀》,在旁边又拿出一本,上写《九宫剑诀》,翻开一瞧,字体娟秀,似是出自女子手笔,萧德言心道:“这几本剑诀莫不是姑母亲自执笔所写?”他将这一排剑诀剑谱搬下来一瞧,从九宫起至太极终,九卷剑诀一本不缺,萧德言心道:“我太极道已成,左右无事,不如潜心研习剑法。”他初学武艺便学剑法,诸般武功最喜剑法,展开《九宫剑诀》凝神细读,便如嗜酒者逢美酒痛饮一般畅快,不觉天色渐暗,竟读到日暮黄昏,楼梯一响,那小道士机缘端着托盘上楼来给萧德言送饭,看萧德言读书读得入迷,不敢打扰,将托盘饭菜放在一张小桌上,转身轻轻下楼。
萧德言读到深夜,将《九宫剑诀》一合,肚腹饥饿,一瞧桌上饭菜,拿筷便吃,饭菜已冷,萧德言沉浸在剑法之中,吃得甚是香甜,吃罢倒头在床榻上睡着,不知何时机缘上楼将托盘碗筷收了去,次日东方发白,萧德言起身洗漱,在园中手持梁神剑,回想昨晚所看剑理,招式,依法施为,机缘起来听见园中风声响动,披衣出来观瞧,不由得咂舌不已,萧德言步法曼妙,剑招精妙绝伦,机缘本懂些武功,却从未窥剑机宫上乘武功门径,粗粗一看,受益匪浅。
每日萧德言读剑诀至深夜,天不亮便起来练剑,机缘披衣起来瞧剑,一日不断,他观萧德言剑法,头几日剑法精妙华丽,越练却越古朴谨拙,半个月过去,机缘看萧德言在园中持剑而立,许久不发一剑,沉思半响,刺出一剑,极为朴拙,心中纳闷。机缘每每向女娲禀报萧德言剑法进境,女娲微微一笑,点点头,甚是满意,机缘心中糊涂,心道:“小师叔剑法越练越笨,师祖怎地这般高兴?”
机缘殊不知萧德言半月有余便将剑机武学练到了三才之境,学剑之道,本就是从繁入简,大巧似拙,女娲叶卿筠知晓萧德言练剑神速,心中暗暗欢喜。
却说这一日萧德言翻看阴阳剑诀,忽然在一页瞧见一行蝇头小字,上写“恨不能通阴阳之境,非吾资质不足,实天地造化弄人也。”萧德言心道:“这是何人所写?”唤小道士机缘前来,问道:“机缘,在我之前,可有人在小楼读书练剑?”机缘想想道:“小师叔,三年前我被师祖派来看守这小楼,这三年并无一人上楼,你是第一个。”
萧德言点点头,心道:“这行字迹甚是陈旧,想是在他来此之前写就。”又问道:“在你之前是何人看守这后园小楼?”机缘挠挠头,想了许久,忽然道:“小师叔,好像是一名火工道人,俗家名叫胥平,听师兄们说师祖草创剑机宫时,有几名道士跟随,其中便有这胥平道人。”萧德言点头道:“那么这胥平道人现在何处?”机缘道:“好像是在厨房帮伙,若是不在,你可不能埋怨我。”
萧德言笑道:“你服侍我起居,我谢你还谢不过呢?怎会埋怨你?”他起身来到楼梯处道:“机缘,我去去便回,你莫跟师尊说。”机缘甚是伶俐,道:“那是自然,小师叔请便。”萧德言一笑下楼,心道:“若是草创剑机宫便跟随姑母的,怎会到如今还落得厨房帮闲?”
萧德言于观中居住前后足有月余,略略知道厨房所在,信步来到厨房,门前火工道人来回奔走,这时午饭临近,道士们忙着准备饭菜,谁也没留意萧德言。
萧德言来在门口拱手道:“各位道友,哪位是胥平道长?”连问数声无人答言,忽然有一人认出萧德言,放下手中活计过来打一稽首道:“小师叔,你来找胥平么?”萧德言点头道:“正是啊,你知道他在何处么?”那道士答道:“胥平在屋后劈柴,几口灶台柴火不大够烧。小师叔,你找他有何要事?”萧德言笑而不答,道过谢转到厨房屋后定睛观瞧,只见一个粗壮道士手抡柴刀,正自挥汗劈柴,萧德言心道:“这定是那胥平道人了。”仔细瞧他劈柴手法,萧德言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这人武功了得,怎会甘做一火工道人?”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