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言纵马行了一程，辨认方向，精绝城在玉门关外，须得出了玉门关，出入都要出示腰牌，萧德言自然携带，萧德言胯下红马脚程极快，他是午时出的龙门客栈，在日头稍微往西偏偏便到了玉门关临近，这一走走出五六十里，红马身上热汗直流，萧德言跳下红马，拉着它往关门走，绕过一座矮山，听到潺潺水声，一条大河闪出，萧德言识得这是疏勒河，捧几把河水洗了洗脸，河水很是清凉，一扫赶路的疲倦，红马低下马头来饱喝了一顿河水，长嘶了数声，精神抖擞，萧德言心道：“剑龙他们不过比我早走半日，还抬着李世绩，说不定我还能先于他们赶到精绝城。”他想到此际又跳上马背，放慢了脚步，心想我赶在天黑前出玉门关便好。

又走了一程，萧德言来到玉门关门前，这玉门关自汉代便有，扼住西域要塞，甚是重要，城堡坚固，关门宽大，玉门关中有大唐都尉和一百名军士，萧德言远远瞧着几名军士将一人围在当中，那人手牵白马，离近了才瞧清楚，是个少女，身材娇小，萧德言心道：“在塞外荒野，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出门，可真少见。”他也跳下红马，走到近前抱拳道：“各位辛苦了，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军士正与这少女争吵，扭头一看，认识萧德言，萧德言主理西域事务以来没说从玉门关进进出出，他对人客气，军士们自然尊敬于他，一个什长道：“萧公子，你出关啊？请过去把。”他对萧德言很是熟悉，连验过腰牌也免了。那少女扭脸一瞧萧德言，脸上大喜，低下头，有些害羞道：“萧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萧德言愣住了，心道：“这女孩是我的故人？”心中盘算，他平生认识的年轻女孩很少，在国公府中家教甚严，他可没去过烟花柳巷，如今眼前这个女孩却和哪个也对不上，且听她说话口音有些生疏，似不是大唐人，萧德言仔细一看，瞧她的扭捏神态与身姿，猛然想起来了，道：“姑娘可是东瀛人？”

那少女微微一笑，笑靥如花，煞是可爱，道：“我叫小枫。”萧德言还在长安之时曾在闹市见过小枫与她爹表演东瀛舞蹈，与金吾卫一番激斗，被李思齐救走。萧德言道：“真的是你？”

小枫点点头，道：“萧公子，我奉了张大人之命，来见你。”萧德言转念一想，虬髯客半年前回了东瀛，派小枫来说不定有什么机密大事，眼下几名大*士看着，说什么都无论如何不方便，忙道：“小枫，你且等等，我带你出关。”小枫点点头，牵着马躲在萧德言身后，萧德言冲那什长一抱拳，道：“老哥，您行个方便，我和我妹子一起出关，你看成不，这儿有二十两纹银，您跟几个兄弟贴补贴补。”说完一块大银塞到那什长手中。

什长连忙推让，可是硬硬的银子塞在手里他可就不想往外送了，道：“萧公子，这可不太好办啊，您要出关，别说现在，晚上半夜都行，可是您带这个小丫头，您刚才说什么，她是东瀛人？外族人过玉门关可得禀报都尉大人，大人恩准了才成啊。”

萧德言皱了皱眉头道：“那就请你禀报一声都尉大人吧。”什长点头哈腰道：“萧公子，您放心，我给您多说好话，大人一准放行，您等着啊。”他说完一溜小跑，进关上了城堡。萧德言瞧瞧小枫，心道：“她看年纪比我还小上几岁，恩公怎么让她一个人来了，她唐话生疏得很，亏得一路走到了塞外。”小枫知道萧德言在瞧他，脸上红晕，粉颈低垂，两个眼睛向下瞅，甚是害羞，萧德言从没见过如此害羞的少女，见她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心中一荡。正在这时那什长跑回来了，见萧德言晒然一笑，道：“萧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都尉大人要见一见二位，才能放行，不过您放心，我把话都说到了，肯定放二位过关。”

萧德言心中老大不愿，心道：“这都尉好生无礼，也罢，委曲求全，见他一见吧。”什长道：“萧公子，您二位跟我来。”几名军士接过他们手中的马匹，什长引路，萧德言带着小枫在后跟随，三个人入关门进了城堡。

萧德言一面走一面偷眼观瞧，心道：“这城堡之中甚是死气，若让我在此镇守，不出一月，我就得闷死。”小枫紧紧跟在萧德言身后，几个人拾阶而上，走了一阵，萧德言就觉得眼前一亮，来到都尉所居的正厅，什长引着两人进了正厅，萧德言抬头一瞧，正中高脚椅上端坐一人，生得连鬓的短黑胡子，两只大鼓眼睛，身材肥胖，身穿一领浅色的宽大袍子，手捧着凉茶正自喝着。

什长回身对萧德言说道：“这就是玉门关的都尉大人。”萧德言躬身施礼道：“小民参见都尉大人。”那都尉喝了一口凉茶，抬眼睛看看萧德言道：“就是你要带东瀛女子出关啊？”萧德言点点头道：“正是。”都尉道：“那女子现在何处？”

萧德言唤过小枫来，道：“快见过都尉大人。”小枫道：“小女子见过都尉大人。”这都尉仔细一看，小枫生得妩媚可爱，身形娇小，不由得看得痴了，小枫一礼施过，等了许久，旁边一名军士悄声道：“大人，她给您施礼呢。”都尉这才惊醒，笑道：“好。”萧德言察言观色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怒。

那都尉捻着短须道：“萧公子，你不知道，如今大唐局势好生莫测，我们这边关守将被严令务须慎重，这样吧，你先出关，这个东瀛女子要留在关中好生盘查几日，如果没有问题，本都尉自然把她送出关，你看如何？”

萧德言不听则可，一听怒火更炙，心道：“好你个都尉，色胆包天。”他有心拔剑斩此人头颅，又一想我奉恩公命镇守西域商路，若是斩关杀将，日后可有无穷的祸患，他一摸腰间流彩剑，忽然摸到一物，心中大喜，心道：“这东西或许有用。”小枫唐话仅是粗通，没听懂方才都尉所说，瞧着萧德言脸上阴晴变化，心中纳闷。

萧德言朗声一笑，道：“玉门关守将听令，你瞧瞧我手中这是何物？”说完从腰间摸出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都尉被他一嗓子吓得心中乱颤，心道：“这书生嗓门怎么这么吓人？”他哪知道萧德言有意震慑于他，运上了周天功的真力。都尉揉揉眼睛，往萧德言手里一瞧，只见金牌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萧殿下。”

都尉心中转了几转，暗道：“萧殿下是什么？”猛然间想起，不由得冷汗直冒。原来萧德言入赘大明宫，高阳公主有负于他，太宗皇帝觉得对不住萧德言，赐萧德言金牌一面，号令州城府县官员，萧德言身份便如众家王子殿下一般无二，这道圣旨刷遍天下，天下官员无人不知多了一位萧殿下，这玉门关都尉自然也不例外，如今他一看萧德言手中金牌，忙起身跪倒，往上叩头道：“小将不知是殿下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厅中军士一见主将跪下，也跟着跪倒。

萧德言点点头道：“都尉大人，我命你速开关门，送我二人出关。”都尉忙道：“殿下，小将听令，来人，打开关门，跟着我送殿下出关。”

都尉带军士将萧德言和小枫送出城堡，那名什长哆哆嗦嗦来到萧德言近前，跪倒在地，手中托着二十两纹银道：“殿下，小人不知是殿下驾临，小人罪无可恕，殿下饶命啊。”萧德言一笑道：“罢了，你们边关军士甚是劳苦，我给你们贴补贴补也算不得什么，快起来把我们马牵过来吧。”什长千恩万谢，将红马和小枫骑来的白龙驹交到手中，小枫自是不明所以，她心中不知如何这些人对萧公子如此敬重，只是瞧萧德言神气十足，心中欢喜。

两人上了马，都尉带着一百守军跪倒，都尉抱拳道：“小将恭送殿下。”萧德言以马鞭一指道：“都尉大人，你以后好自为之，若再心术不正，我可轻饶不了你。”都尉听得诚惶诚恐，道：“殿下，殿下明察，小将再也不敢了。”萧德言点一点头，与小枫两人纵马而去。玉门关背靠北山，只有疏勒河潺潺的水声连绵不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萧德言心道：“看来今晚要露宿一夜了。”他选了一处僻静之地，取出火石，拾了一堆的柴火，一打火石，火星一蹦，干草引燃柴火，夜晚西域极冷，点起火堆来一则取暖二则防范野兽。小枫兴奋得瞧着萧德言，她似是没见过火石，很是新奇，萧德言道：“小枫姑娘，塞外艰苦，委屈你一晚吧。”小枫道：“公子，小枫不苦，小枫跟随公子，在哪都不苦。”她说得很是温柔，萧德言脸上一红，道：“我带着干粮水袋呢，你吃一点吧。”他一摸，临出龙门客栈，王掌柜的给带的羊肉考囊，一大袋清水，还给装了一袋葡萄酒。

萧德言把考囊拿出一个递给小枫，小枫咬了几口，道：“公子，若不是遇见你，小枫就要死在玉门关前了。”她说着眼圈一红，萧德言想起长安闹市她以一柄短刀敌住五名金吾卫，心道：“这还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东瀛女子么？”他喝了一口水，道：“张先生怎么会让你来找我？他可是有什么话传给我么？”

小枫摇摇头道：“张大人并没有话交待下来，我是他派来服侍你的。”萧德言一惊，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将出来，问道：“这是从何说起？”小枫便将前情叙述一遍，萧德言这才明白。

原来小枫和爹半兵卫被虬髯客救下，父女两人感念虬髯客救命之恩，愿在虬髯客手下听差，虬髯客将这父女安置在东海边一个渔村，小枫聪明伶俐，跟着村中渔民学会了唐话，半兵卫早年从东瀛漂泊而来，早就会说唐话，两人在渔村之中与村民相处倒也和睦，萧德言重伤之下曾被虬髯客带到过渔村之中，只不过他昏迷不醒，浑然不知，小枫在床边照顾萧德言，服侍了一晚，她这才知道原来长安闹市给他们父女银子又与他们交手的年轻人姓萧，虬髯客等三人就住了一晚，次日起身出海为萧德言求药治伤，这些萧德言一概不知，此后又过了数月，一日虬髯客忽然来到渔村见父女二人，原来他要出东海回东瀛，吩咐小枫前去西域寻找萧德言，好生服侍于他，小枫领命这才赶赴西域，一路上她历尽艰辛，终于在玉门关前与萧德言相遇，正是红颜痴心，君子相伴，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