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真的。

柳氏布庄接了朝廷做冬衣的差事，却以次充好，用芦苇和芦花代替棉花填到衣物里，导致一个百姓被冻死。

不巧这事被寒王殿下知道了，捅到了皇上那里。

皇上震怒，柳家上下已经被打进天牢了！"

春夏秋冬几人都是柳氏从柳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此时听闻柳家出事，也是有些慌乱。

"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下朝回来了吗？

快，快替我收拾一下，我去求老爷帮忙。"

柳氏说着，便要下榻。

"这……"几人对视了一眼，末了春桃艰难地开了口。

"老爷是回来了，但这件事正是老爷负责的，将柳家打入天牢的，也是老爷。"

"什么？"柳氏如遭雷击。

"老爷他，他怎能如此狠心！我去找他！"

柳氏连梳妆打扮都顾不上了，下了榻便跌跌撞撞去了前院书房。

顾不上通报，柳氏直接闯进了书房，跪地叩头。

"老爷，妾身求您了，求您放了柳家！"

"放了？你说的轻巧，这是皇上下的令，难道你要我抗旨不成？"

凌树堂看着地上披头散发的柳氏，厌恶之色更浓。

"老爷，柳家毕竟对您有恩，现在柳家有难，还求老爷想想办法！"

听柳氏又提起柳家的恩情，凌树堂眉心紧皱，一抹烦躁涌上心头。

"柳氏！你以为，柳家那点恩情，能要挟我一辈子不成？

我早就说过，柳家的恩，我还完了！

若是柳家老老实实做生意，如果真的被人冤枉了，我也不介意查清真相，还柳家清白。

可此事，是柳家胆大包天，竟敢为了中饱私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就算我想帮，也没办法帮！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柳氏又央求了许久，可凌树堂始终不松口，最终实在烦了，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柳氏失魂落魄地出了书房，往后院行去。

正要往满福院去，走到路口，却是脚步一顿，换了方向。

她怎么忘记了，府上除了凌树堂，还有一尊大佛。

凌以慕不仅被册封郡主，还与寒王殿下有了婚约。

若是凌以慕肯求情，想必陛下也是愿意网开一面的吧。

幽苑里，凌以慕正忙着处理药材。

凌以薇主动请缨去各府邸收集衣物去了。

但是衣物征集需要时间，要一一发放到百姓手中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如今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就已经冻死了人。

若是天再冷些，衣物又没来得及发完，不知还要冻死多少人。

凌以慕便决定多制些药茶，除了城南粥棚施药，德善堂也免费发放，方便百姓领取。

如此一来，凌以慕的工作量就更大了。

青叶禀报柳氏求见的时候，凌以慕忙得头也没抬。

"叫她进来。"

柳氏进了药房，看凌以慕手上动作不停，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咬了咬牙，行到凌以慕对面跪下，叫了一声。

"大小姐。"

凌以慕抬眼看了看形容狼狈的柳氏，勾唇一笑。

"什么风把柳姨娘吹到我这里来了，怎么，想跟我反馈一下药效如何？"

正要求情的柳氏一噎，这些日子她可是被凌以慕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折磨地不轻。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心里的恐惧压下，磕了个头道。

"大小姐，妾身知道你对我心存怨恨。

妾身害死了你的母亲，又害你吃了许多苦头，这是妾身应得的惩罚。

可柳家是无辜的啊，妾身愿意以后都给大小姐试药，只求大小姐为柳家求个情，放了柳家吧！"

凌以慕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讽刺地看向柳氏。

"无辜？呵！柳姨娘当本小姐是傻子吗？

柳家利欲熏心，为了点银两，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你竟还有脸说柳家是无辜的？"

"不过是死了个贱民，若是大小姐肯相助，日后柳家必结草衔环相报。"

"贱民？"凌以慕冷冷一笑。

"世上有阶层不假，可生命是平等的，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说他们是贱民？在我看来，你这等蔑视他人生命的人，才是真正的贱民！"

柳氏面色一变，却不敢发作，讪讪一笑。

"大小姐怎么说都好，我是贱民。

柳家也不值得大小姐放在眼中，就饶了柳家一家子贱命吧。"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可没有这个资格饶恕柳家。

柳家犯下如此大错，若是不付出些代价，那些被柳家坑害了的百姓怎么办？又有谁会为他们做主？

更何况，因为你柳家做下的这些事，害本小姐现在还要在这里忙着配药，本小姐凭什么饶你们。"

凌以慕揉了揉酸困的手腕，打了个哈欠。

"如此说来，大小姐是不肯出手相助了？"

柳氏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柳姨娘请回，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凌以慕懒得再理会她，低头继续配药。

"好，希望大小姐不要后悔！"

柳氏起了身，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柳氏这厢到处求情，大皇子府里，凌以萱也正在大皇子跟前抽泣。

"殿下，萱儿的外祖家向来做生意都是规规矩矩的。

此次定是受了奸人陷害，求大皇子明察，还柳家一个公道。"

大皇子皱紧了眉，没有说话。

其中内情，他最是清楚不过。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授意的。

当初凌以萱求他帮柳家化解困境，他便想到了冬衣这件差事。

一番运作之下，这个肥差便落在了柳家头上。

以芦花代替棉花，也是他提出来的。

如此一来，当中可捞的油水便相当可观了。

原本死几个百姓，不是什么大事。

他早已打过招呼，应当不会起什么风浪。

谁知这事偏偏被景千寒得知，进而捅到了皇上那边。

如此一来，想保住柳家，便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了。

见凌以慕哭得梨花带雨，大皇子一时也是有些烦躁。

"萱儿莫要再哭了，当心伤了腹中的胎儿。

柳家的事，坏就坏在皇上已经知晓。

即便本殿下想要保住柳家，也是没有办法。"

听了这话，凌以萱哭得越发难过。

虽说她有腹中孩子傍身，但柳家这一倒，她便算是失了一个有力的靠山。

大皇子也有些郁闷，原本想要通过冬衣的事收服柳家，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不过，若只是保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