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早,还在睡懒觉的狄丽尔便得到了从新丽芙镇传来的消息。仆人禀告说,哥哥命令她今天一定得去祭祀大人家里登门拜访——咦?
所以说,那个死老哥是怎么知道我最近懒得去的?
不过……既然话都传到了,唉,那就走一趟吧。
委屈着自己,去那个死恋童癖、死阴阳人家里,去跟他那个小女孩老婆聊几句吧……
唉。
如有可能,狄丽尔真希望自己能勾引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她不喜欢索菲人——索菲人都很骄傲,也很弱乏。而那个索索,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弱乏的索菲人里最没血性的一个。明明是男人,看着却像个女人——有人说,那祭祀肯定是靠在王都卖屁眼兼卖鸡儿拿到的这个位置。对这点,狄丽尔深表赞同……
她漱了口,洁了面,换上自己比较喜欢的素色裙子,这才乘着马车,奔那祭祀大人的府邸而去。
狄丽尔备了些送给那祭祀夫人的礼品,都是阔谷人喜欢吃的甜品。倘若送的是布料、首饰,那夫人必定不收——可一来二去的,狄丽尔倒也摸清了祭祀家的门路。只要是一些伴手的、不至于稍后被祭祀发现的小礼品,那位夫人往往不会拒收。正因如此,她才经常在拜访时,送这类小甜品讨对方欢心。呵,欢心呐……
有时,狄丽尔是真觉着老天不公。
自家哥哥狄罗尔,何等英俊、何等坚毅,何等有本事,却偏得给那么个祭祀忙碌奔走;再看自己。多么美丽,多么高贵,却偏偏得将宝贵的时间,整天浪费在讨好祭祀夫人和谄媚那个小白脸祭祀身上去……切。
当然了,想归想,她是绝不会将真实想法表现出来的。
尼兰家毕竟是高门大户。
哪怕衰败了,也依旧是阔谷一等一的门第。
于是,她伴着假笑和谄媚,再次拜访了祭祀家。她又得到了祭祀夫人的迎接,还眼瞧着这小屁孩一副正经样子的谨慎招待——反正,每天都差不多如此。狄丽尔总感觉好像已挺久没见过哪个祭祀了,不过,她倒也不在乎。反正自己对那种不怎么男人的男人,根本就没兴趣……
可待了一会儿,却又有人从外禀报。说城里闹了杀人案,祭祀已准备妥当,现在就审,可旁听的勋贵人数不足,需要狄丽尔尽快过去……
尽快过去?
狄丽尔一愣,且对祭祀夫人说先失陪了。但在走出房门的瞬间,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微笑。
呵……
男人。
狄丽尔就知道,在那祭祀想晾自己一段时间时,果断晾着他是正确的。
他果然挨不住了。
果然又想见我啦?
我就知道。什么出了杀人案,什么需要勋贵旁听,都是狗屁。
他就是想见我。
他呀,就是被我给迷住啦。就像鱼儿盯着钩子上的泥鳅,只要那泥鳅还在水里晃——它便总忍不住,想一口咬住鱼钩。
按着哥哥的说法,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得当机立断把对方拿下。其实,狄丽尔还是挺不乐意的……如有可能,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情人能够是一个高大的、魁梧的、有男人味的北国汉子。不过,真要是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贞操,她倒也不是不能做——反正那祭祀虽说不够男人,但好歹还算长得好看。他要是真上了钩……那就、就当是和女人滚了床单呗。
咿……
和女人滚床单。这种事,还真是想想就让狄丽尔感到一阵恶寒。
***
好啊。
真行啊,这帮人。
城里的勋贵们都去新丽芙了,你们就觉得自己自由了。是吗?
才两天,五起恶性事件。
再次出现酒馆斗殴,妻子伙同情人杀夫,仇杀,流氓强X歌女。还有最后这一个。
闹市追砍误伤行人。
索索是真的觉得,自己从来到三镇后,或许是有些太宽容、太柔懦了,才让这帮下贱货以为波迪米镇没了勋贵们,就变成他们的天堂了。
“正好。”
他整了整领子,将兜帽挂上,往后一披,又命神殿的小厮为自己最后整理一遍头发。
他展开手臂,由他们给自己平整袍子的褶皱。
“既然如此。我就宰掉几个,立一下威。”
离了后殿,便往偏殿的前厅走。这一次,至少今天,他不准备再管哪家农民的猪丢了的小事,攒了好几天的案子,就是为了等个正式的场合一次性解决——同时,即将被一次性解决的,还有这群长着驴脑子的罪囚们的生命。
进了偏殿,他先向几位前来旁听的勋贵们点头致意。
露岳姆先生也来了,却将身体裹在一张厚厚的羊毛薄毯里,见着索索的瞬间,他还刻意低下头去轻轻咳嗽,直惹得坐在他附近的狄丽尔满脸的不自在。
“露岳姆先生,在您生病的时候还闹出这档子事——实在抱歉。”
“咳咳……祭祀大人,这是老朽、该做的。”
他咳得很像。但索索却仍觉得,这只老狐狸其实并没有生病。
而推断出这点的理由则是:在露岳姆的势力范围内,案件依旧如平时一般稀少。
此事若放在别家倒还说得过去。但对露岳姆这个没后代的老头儿而言,真说他将审查和问事的权力暂时移交给了家族的旁支子弟或家仆,索索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更何况,这次旁听过来的人,也还是他本人。
“狄丽尔小姐。”
索索再看向狄丽尔。
他小声问:“你兄长他……他在新丽芙镇,有给你送信回来吗?”
“有的。”
“那他有没有提起过那边的事?”
“这倒没有。”狄丽尔撒了个慌。
毕竟,她可不敢告诉索索自家哥哥在信里说“看我这回不整死安莫纳福那畜生”这种话。
“我听说,他们在新丽芙镇做得还不错。”索索吸了口气:“还抓了不少人,现在人们都说祭祀大人有意彻底整治新丽芙镇的弊病。……彻底。”
他眨眨眼:
“可以的话,狄丽尔小姐。待审判结束后,请同我共进午餐。”
“这是我的荣幸。”
狄丽尔垂下了眸子。
她并不笨,“彻底”这两个字,索索说得挺重,还重复了一遍。可是,这会儿她却不清楚这位祭祀大人究竟是觉得哥哥下手太狠了,还是太轻了。她不清楚这位咱们的祭祀大人,究竟想在所谓“打击黑恶”这件事上出多少力气。又或者……
她眉毛轻佻地一挑。
又或者,这孩子在乎的不是哥哥在新丽芙镇的作为,而是……我?
若他是个好色之徒,那可真是好日子到了。
哥哥在外,我在内。只需叫这个索索沉溺于酒色,醉倒在我的温柔乡里——重振尼兰家这事,岂不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祭祀府上的那个小女人也不足为惧,我和她关系处得还不错,看她也不像敢阻挡丈夫找情人的样子。更别说,假如我再努力些,能早日踹掉那小丫头上位。倘能如此,祭祀的名义、实际的权力就都归我们尼兰家所有。届时,家族将统治整个阔谷——这是尼兰家的胜利啊!
胡思乱想着,她这会儿再看索索时,倒不觉得怎么讨厌,反而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尽管他还是很羸弱,不符合狄丽尔的择偶标准。但对她来说,尼兰家才是真正高于一切的——只要能增强尼兰家实力,哪怕叫自己去深山老林里当一辈子野人,她也乐意;正因如此,倘若当真有机会朝更好地方向发展……狄丽尔必定会,拼力去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