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容走了以后,丁枝红心中虽然有些懊恼,但那也不过就是那几天的事情,度过了那些烦躁的日子,丁枝红的心态又恢复到以前应有的平静生活。她一点也没有记恨隔壁小王他媳妇的多嘴多舌。她想,如果没有小王他媳妇的嚼舌头,也会有小李他媳妇在自己的背后闲言碎语,戳她的脊梁骨,或者小钱他媳妇在她背后,做那些翻万的事情。这臭事,总会有人去抖搂的。人闲着么,怎么也会去找点事情做做,就是去捅捅马蜂窝,也会比闲着无聊要好百倍百。她更不会不记恨秦慕容。她想,这人么,各有志趣,三观不同,难免会对同样的事情,有不同的认识,做出人生不同的抉择,在所难免,更是情理之中。
人们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在秦慕容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丁枝红不但没有渐渐淡忘了秦慕容,反而渐渐思恋起秦慕容的好来。在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断地浮现。这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就是她珍爱的秦慕容。
也许夫妻之间就是这个样子,天天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些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琐事,日子过得久了,彼此之间往往是不会太在意那些情感上面的缠缠绵绵。一旦分开一段时间以后,那份纯洁的恩爱情意,就会变得更加珍贵起来,珍惜彼此,变得尤为重要。现在的丁枝红,满脑子里面,都是秦慕容的好来。秦慕容的忠厚老实,秦慕容时不时地表现一点点的男子汉的气质,和他时隐时现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思想,小见识,都是他的可爱之处。回想起来,那一段光阴的生活甜美,愉悦和陶醉,像甘露一样,现在仍然在往心里浸入,时时使她醉意悠然,回味无穷。
一天夜晚,漆黑的夜色把丁枝红带入梦乡。朦朦胧胧之中,丁枝红看见秦慕容像飘逸仙人一样地跑着,他那跑步的神态,缓慢而又洒脱。他一边跑,一边挥着手,一边呼喊着:“琳琳,琳琳,等等我,我来了。”在前面,有一个姑娘。她那秀长的颈脖上,围着一条红黑白颜色相间的围巾,腼腆地站在那树林中间,羞羞答答,含情脉脉,犹犹豫豫。不一会,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飞一般地往着秦慕容的那个方向跑去。霎时间,树林间的杜鹃花开放了。唐琳琳就像花仙子一样,她飘逸到哪里,哪里就有杜鹃花,月季花,牡丹花,芍药,就一起簇拥开放起来。
就在唐琳琳将要跑到秦慕容的跟前的时候,秦慕容已经伸展张开了双臂,唐琳琳也如似陶醉一般地闭起了双眼,即将倒向秦慕容怀里的时刻,丁枝红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奋不顾身,冲了上去,对唐琳琳大声呵斥道:“琳琳,琳琳,那是我的慕容。”说着,丁枝红一下子拦在了秦慕容和唐琳琳他们中间。她又扭过头来对秦慕容说:“你……”她哽咽了。
丁枝红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的睡衣,全部给汗水浸透了。梦醒了,秦慕容确确实实早已走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仍然放不这段感情。
这天,丁枝红在办公室阅读报纸,看见一条消息,说是一位乘客,在长途客车上,遇上一伙劫匪。这位乘客不顾生命安危,勇斗歹徒,不幸被亡命之歹持刀捅伤。歹徒被公安部门擒拿归案了。这位勇斗歹徒的乘客却因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了。
这天夜里,丁枝红又做了一个噩梦。丁枝红像时空穿越一般,亲眼目睹了秦慕容经历的又一桩心酸事情。
秦慕容坐在长途客车上,丁枝红也上了客车。她走到秦慕容的跟前,和他说话。可是,秦慕容却没有搭理她。
丁枝红就用手在秦慕容的面颊上亲昵地抚摸了一下。古怪的很,秦慕容一点反应都没有,照常和别人说话。仿佛秦慕容根本看不见她丁枝红这个人,也听不见她说话一样。其他任何的人也是这个样子,都装作看不见她这个人,听不见她的说话。丁枝红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股神风一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秦慕容走到哪里,她就跟到那里。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了,长途客车或然停了下来。驾驶员像凶神恶煞一般,气势汹汹对秦慕容说:“下车,下车。”
“到站了吗?”
“叫你下车你就得下车,哪有那么多废话。再不下车,我就一铁棍把你敲死。”
秦慕容好像是习以为常了,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一点儿生气的痕迹也没有。秦慕容下车了,长途客车开走了。
这里是一个大山坳。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公路,也看不见小路,到处都是散乱的鹅卵石和一小簇一小簇的茅草。这里似乎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滩。秦慕容不慌不忙,内心平静如水,默默地往前走着。在这里,哪里是前,哪里是后,丁枝红是一点也辨认不出来。
“嘣,嘣,嘣”一辆柴油三轮车在秦慕容的身旁停了下来。
“嗨,要送吗?”
“送到前面的镇上,要多少钱啊?”
“五毛钱。坐不坐?”
“坐。”
“上来吧。”
秦慕容跨上三轮车后面的车厢里。三轮车“嘣,嘣,嘣”地往前开了。
这个三轮车驾驶员往前开了一会,又开了回来。跑了一会,他又调过回头来,继续往前开。反反复复,跑了三四趟。丁枝红是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秦慕容坐在车上一点也不吱声,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跑了一会,仿佛是这个三轮车的驾驶员也来来回回跑烦了,干脆停了下来,对秦慕容说:“到了,下车吧。”
“到了?”
“到了。”
秦慕容从衣兜里掏出五毛钱,给了这个三轮车驾驶员。这个三轮车驾驶员接过五毛钱一看,恼羞成怒,直着嗓子嚷道:“怎么啦,看不起我们农村人啊?给这一点钱,你想打发叫花子啊?”
“价钱是我们俩刚才谈好的。难道你想反悔吗?”
“我们这里讲的五毛钱,就是人民币五十块钱。快掏!你要是不给,老子今天晚上就把你给做了。”
“你想打劫吗?想打劫,也得动动脑子。难道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我没有两下子,我敢在你们这里走夜路吗?要钱,只有五毛钱。要想打劫,你先得赢我三拳两脚才行。”
这个三轮车驾驶员,手里拿着三轮车的摇柄,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对着秦慕容的头,就是一摇柄。“噗嗤”一声,秦慕容的头上给挨了一摇柄。顿时,秦慕容头脑开花,笔挺挺地倒下去了。
“哎呀,杀人啦!”丁枝红大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丁枝红的一身睡衣,全浸湿了。
长途客车在辉平镇南头的公路旁边停了下来。车内的乘客,陆陆续续都下了车。到站了,秦慕容也走下了客车。他站在公路的旁边,眯着眼睛,张着嘴巴,深深地打了个哈欠。他打哈欠的样子特别夸张。他直直地向空中伸展出的两个手臂,将脑袋紧紧地夹在中间,长长的懒腰,把整个身体仿佛都拉长了许多。然后,他又跺了跺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他好像看见了他的裤子上有一些灰尘,又用手拍了拍。这时,他仰起头,向街面上张望了
一会,这才开始慢悠悠地往街市方向走去。
在辉平镇上,秦慕容看见有一家旅馆,门面既不偏僻,也不是处在闹市区里。于是,他走了进去。在一位服务员的引导下,他查看了一下客房。客房内的设施,还算能够讲得过去,最主要的是床铺整洁,地面也很卫生,挺满意的。他选择了一个单间,先预定了三天。他交上了定金,办完了手续,回到了他的房间里。走进房间后,他关上门,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好。他打开电视机,将枕头放在被子上面,斜着靠在被子上面,躺下了。过了一会,他觉得有些困了,又懒得起床洗脸洗脚。干脆,他用脚尖,褪去皮鞋,将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脚的脚面上,伸出床沿,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秦慕容一边应答,一边穿上皮鞋,往门口走去。他打开门一看,见一位中年人站在门口。这人理着平头,戴着一副眼镜。嘴唇上面的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的。西装革履,还打着一副领带。
他微笑地说:“你是新住进来的吧?现在不中不晌的,吃饭吧,又早了点。上街闲逛吧,又迟了点。哎,同志,我们来玩两圈,怎样?”他看见秦慕容有些迟疑,就一边拉着秦慕容的胳臂,一边说:“玩玩么,没事的,又不来钱的,那不就是个纯消磨时间吗。来,来。出门在外,大家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纯属交个朋友,来,来。”
人家那么诚恳,那么盛情,又不是赌钱,自己怎么能推脱呢?秦慕容关好门,跟着那位客人,走进了他的房间。房间里面的麻将桌旁,坐有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大家坐好了,那个时髦女郎说:“我们大家各自把各人的子牌数好啊,免得到时候玩得不开心。”
秦慕容看了看子牌,他手里的子牌总共标注有一千块钱。他望了望那个邀请他来的中年人说:“我们刚才不是说……”
那个中年人抢过话来说:“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没事,没事的,大家玩玩嘛,开心就行。”
麻将玩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三下五除二,秦慕容手中的一千块钱的子牌全输光了。秦慕容本身就是麻将生手,那麻将也怪得够呛,只要是秦慕容快要开牌了,秦慕容的上家一出牌,秦慕容的下家就有牌要对,弄得秦慕容根本抓不到牌。那位中年人,滑得像个泥鳅一样。他看秦慕容的子牌输完了,他就站起来,要去上厕所。临走的时候,捂着肚子说:“活人要给尿憋死了。我保着啊,没输没赢。”说完他就跑了。
秦慕容站起来就要走。结果,那个年轻的时髦女郎,一只手把他拉住了,伸出纤细的手掌,说:“哎,大哥,你今天啊,手就是有点背。付账吧?”
“什么?我们说好的,我们是耍着玩的,不搞钱的。”
“谁说的?每人一千块钱。怎么啦,输钱想赖账啊?”
那个年轻男子伸手把门给关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胆敢赖账,老子今天非一刀把你捅了不可。”说着,他就掏出一把匕首来,对着秦慕容的肚子就捅了过去。秦慕容双手捂住匕首的刀柄,踉踉跄跄地往那个年轻男子的方向栽去,他有气无力地喊道:“丁枝红,快来救我……”说着,就瘫倒在地上了。
丁枝红“啊……”的一声,吓醒了。她猛然坐起来,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她在想,这一定是秦慕容遇到为难的事情了。所以,秦慕容才反反复复托梦给她。
第二天,丁枝红向公司申请,准备和保卫处长一起,到辉平市去考察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