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道南与小路参二一道下得山来,廖道南叫来了三班衙役都头张梁,吩咐为倭寇军师小路参二安排一间上好的宿命以便他居住,并负责安排一日三餐的膳食。
安顿完倭寇军师小路参二后,廖道南来到了严嵩的书房,廖道南详细地汇报了上山与龟田雄二见面的经过。
“龟田雄二真的穿上了六品团练服?”署理知府严嵩心里十分怀疑,依龟田雄二的性格如何会受人摆布?
“是的,有假无真。”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汝虽然是不存在的羽广将军,其实真将军也远不如汝啊,这其实是吾辈与倭寇之间的一场心里峰巅对决战,龟田雄二一败涂地了,被汝压了一头。高手决战于无形中。”严嵩感叹道。
“且别高兴,依吾之所见,龟田雄二绝非等闲之辈,机诈百出,轻看不得。这次他又派出了军师小路参二来催办督运赎金,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幺蛾子?”
“不就是催办督运赎金吗?倭寇是见钱眼开的,龟田雄二从远隔大洋的日本倭国蹈海而来,汝真的以为他是为其兄复仇啊?见了金银珠宝,复仇的念头早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严嵩不以为然道。
“严大人,切莫掉以轻心。龟田雄二腰中森冷的武士刀不是摆设的,是要嗜血的,汝不了解日本武士这一群体,嗜杀成性,为了报仇会不顾一切的。现在之所以迟迟不动,或者说忍辱负重,只是为了赎金而已。一旦钱到手了,就会原形毕露,这座府城就会淹没在尸山血海中,这一点无庸置疑。对此要有清醒的认识。”
“本官知道。”严嵩心里哼哼,“还轮不到汝来教训本官。”
“严大人,这几天要注意倭寇军师小路参二的动向,看他除了催款外,还在干什么?”
“知道了。汝呢?”
“吾现在一筹莫展,对龟田雄二这伙亡命之徒是无计可施,吾要闭门二天,苦思冥想对付的办法。”
“汝可不能乱了分寸啊,要同心协力共同对敌啊。”严嵩急道。
“严大人,放心吧,吾只是要好好理顺一下自己的思路,找出破敌良策。”
“那去吧。”
“好。”廖道南告辞而去。因为情况紧急,廖道南的宿舍已经搬到了府衙小院,与严嵩住处并不远。
廖道南回到了住处,廖容迎了出来,“公子回来了?不,羽广将军,千户大人,凯旋而归了?”
“别贫嘴,什么凯旋而归,而是引狼入室了,稍一不慎,有个什么闪失全城百姓就会大祸临头。”廖道南面沉似水。
“公子足智多谋,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有什么办法?倭酋上次吃了汝之大亏后,防范甚严,变得格外狡猾,象一个刺猬一样,让吾下不了手。”廖道南长叹一声。
“可惜的是上次‘甲胃武士’太少了,否则龟田这伙倭寇早就全军覆没了。公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吾们一起想想办法。”
廖道南、廖容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还是最后一一推翻,这些方法都不是最保险的办法,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第二天廖道南嘱咐廖容,倭寇没有剿灭之前,千万不能出门,万一被倭寇军师小路参二或其他倭寇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廖道南出了门,他有一件事实在放不了心,他来到了严嵩住处,刚好严嵩在,他问道,“严大人,倭寇军师小路参二这一二天做了些什么?”
“奇怪的是,倭寇军师小路参二本身就是承倭寇酋目龟田雄二之命来催办督运二十五万赎城金的,可是他对此却不太上心,草草问几句,敷衍了事。”
“小路参二对什么事感兴趣呢?”
“小路参二对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感兴趣。尤其对各地兵要地理最为感兴趣,如各处关隘险要、卫所、城堡、关寨、岛礁、烽候、团练、巡司、马政、草场、兵力配备、粮草供应、屯田以及有关盗乱等方面资料格外关注。”署理知府严嵩毕竟是进士出身,而且因为才思敏捷,被朝廷选为庶吉士,后被授予编修,修纂过《正德袁州府志》,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对小路参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廖道南一听,“咯噔”一下,心里一沉,“小路参二区区一个倭寇,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小路参二难道说他要学萧何?”
“小路参二区区一个倭寇,能有萧何般的大志?”严嵩嗤之以鼻。
“萧何随刘邦大军进入咸阳后,诸事不顾不管,却急如星火地赶往秦丞相、御史府,并派士兵迅速包围丞相、御史府,不准任何人出入。”廖道南道。
“然后一头扑进府库将秦朝有关国家户籍、地形、法令等典籍一一进行清查,如获至宝,分门别类,登记造册,统统藏匿之。”
“萧何收藏的这些秦朝的律令典籍,使刘邦对天下的关塞险要、户籍、风俗民情等等了如指掌,对日后汉朝的建立和巩固,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功不可没。严大人,汝看小路参二之行为与萧何虽然不是如出一辙,但是是否有相同之处,是否居心叵测?”
“汝之想的是什么?”
“吾在想,诚如严大人之言,小路参二仍区区一庸寇也。何会有此大志,怕是不他。”
“怕的是他身后之人?也就是幕后之人。”
“他身后之人不就是倭寇酋目龟田雄二吗?”
“倭寇酋目龟田雄二虽然有韬略,也只是一介武夫而已。”
“那谁是他幕后之人?”
“吾目前不得而知。但是通过迹象可以分析,日本现在是永无休止的诸侯混战状态,互相为了土地、人口、财物在激烈厮杀,一时分不出胜负,可谓是流血成河,尸骸如山。”
“说下去。”
廖道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说,有一处地方繁荣富庶,但是民风孱弱,武备松驰,兵无斗志。通过派出的间谍、斥候窥视不但得出如此结论,且对对方武备、山川险要,城堡、关寨、岛礁、烽候了如指掌,既知已,又知彼,如果发动战争,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胜券在握。这样的事,日本倭国那些处于交战状态的势均力敌的双方诸侯,会选择继续打下去,损兵折将,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再分出胜负呢?”
“还是走第二条路,如俗话所说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这个说话,用在他们身上不准。还是选择内息纷争,干戈一致对外,以较小的代价,发动一场掠夺战争好呢?胜了占据半壁江山,败了满载掠夺的财物扬帆出海,大海就是天然的屏障,然后毫无顾忌地享受胜利的盛宴。那一种好呢?”
“这个吗?当然是不言而喻的。海中的荒岛,化外之地的蛮夷之人,当然会选后来一种。”严嵩惊悚道。
“对。如此说来,小路参二就是日本倭国的一个间谍,他加入倭寇的目的,其实就是来刺探吾大明军情的,窥视虚实的,窥伺军队设防,熟识山川地理,可以对山川险要了如指掌。收集朝廷邸报可以窥测朝廷大政方针,这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廖道南言之有理的分析,让署理知府严嵩汗流浃背,“如何办呢?”
“小路参二人呢?”
“已经回倭寇大营了。”
“那些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呢?”
“这个,这?”严嵩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那些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小路参二带回了倭寇大营了?”
“是的。”
“为什么不制止?不让他带呢?”
“本官,本官当时认为只是小路参二的个人爱好而已,个人收藏而已,不碍事的,倭寇那会有雄图天下的王霸之志呢?何况又是异族呢。”
“异族?蒙古人不是照样统治了中原百年吗?”
“这个,下官当时没有想到啊?有什么补救措施吗?”严嵩知道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噤若寒蝉。
“严大人,汝说,除了灭口,还会有什么其他方法?”
“倭寇山上大营戒备森严,如何能行刺小路参二?再说吾们也找不出这样的人。”严嵩沮丧、颓废道。
“严大人,吾说的灭口,不是去山上倭寇大营行刺小路参二,那样一来,激怒了倭寇酋目龟田雄二就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那汝说的是什么呢?有以教吾。”
“小路参二既然将这些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带入了倭寇大营,那他最后的目的就是携带回日本倭国。”
“这是自然的,否则小路参二来这儿做什么?”
“但是既然这些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上了山,也不排除其他倭寇看了,甚至抄录了内容。”
“嗯,这个有可能。不能排除还有其他的日本间谍在倭寇大营中,甚至于这批倭寇本身就是藩主或日本倭国的正规军队,乔装打扮而来的,到底情况如何也不得而知。”
“唯一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一个倭寇也不能让之出逃扬帆出海,必须置之于死地,一个不留。”廖道南心中杀机陡起。
署理知府严嵩摇了解摇头,心道,大言何益?汝一介书生,除了巧布蜜蜂阵,挫了倭寇锐气外,没见过汝还有什么办法。
这时三班衙役都头张梁来报,倭寇派出身着团练服且操一口流利汉语的人马占领了四个城门。
廖道南、严嵩皆是一惊,顿时面面相觑,倭寇占领了四个城门,这就意味着倭寇彻底掌控了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