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天下纷乱,秦国有称霸之志,出兵进犯赵国。
赵国派使向魏国求救,然而魏王昏庸无能,慑于秦王的威严,不敢出兵。
魏王的弟弟信陵君深感唇亡齿寒的道理,情急之下他不惜犯险从魏王手中窃取兵符。统领魏军联赵拒秦,这才化解了赵国之危。
这就是窃符救赵的故事,姜沉舟六岁的时候就听过。
秦琼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故事?难道故事和考验有关?
姜沉舟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块紫铜徽章此刻就摆在他面前的长案上。
秦琼凝视着徽章,缓缓道:“这是天策府的徽章,接下来我会把它交给一个人保管。”姜沉舟问道:“然后呢?”
秦琼道:“然后,你要做的就是把徽章拿到自己手里。”
姜沉舟不禁好笑:“就这么简单?”他原本以为秦琼会出什么难题考验他,结果却只是偷一枚徽章。怪不得他会提起窃符救赵的事情。秦琼点点头:“没错,我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姜沉舟当然不相信考验会这么简单,又试探着问道:“难道没有别的条件?”
秦琼笑了笑道:“当然有条件,第一,你不能让他发现。第二,时间只有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很短,不被发现更是困难,姜沉舟突然发现自己把考验想的太简单了,可既然已经接受,他也绝不会放弃。
秦琼微笑的看着他,似乎在问:现在你还觉得简单吗?
不等姜沉舟开口,秦笙已为他打抱不平:“爹,你这是故意刁难他!”
秦琼不为所动,道:“要是他真如你说的这般聪明,又怎么算是为难?”
“可是……”秦笙还是不甘心:“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可能?”
秦琼挥了挥手:“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考验已经开始,香炉就摆在长案上,里面的香是秦琼亲自点燃的。
随后,他叫来了一个人把徽章交给了他。这个人姜沉舟见过,正是秦笙身边清瘦的老人。
现在姜沉舟已经知道他叫孙伯彦,孙伯彦不但是天策府的主簿,还是秦琼最信任的人之一,因为这个老人不但性格沉稳,行事更是谨慎细心,算起来他已经在天策府呆了快十七年。
在此过程中,姜沉舟和秦笙都躲在后堂,所以孙伯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依照秦琼的吩咐收好了徽章。
孙伯彦走了,秦琼也已离去,只有秦笙没有离去,她当然不能走。一方面,这件事因她而起。另一方面,她也希望姜沉舟能顺利通过考验。
“你想到主意了吗?”秦笙柔声问道。
“还没有,不过会想到的。”姜沉舟漫不经心的回道,他伸出手穿过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仿佛握住了慢慢流逝的时间。
秦笙不禁有点生气:“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姜沉舟把目光从青烟中收回,微笑看着她:“因为着急没有用啊。”
孙伯彦是个谨慎小心的人,秦琼交给他的东西他一定会贴身保管,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带在身上。以姜沉舟的身手要偷走他身上的徽章不是什么难事,但事后一定会被他发现,毕竟徽章是有重量的。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到徽章呢?姜沉舟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主意。现在他只想知道,孙伯彦到底在哪里?
孙伯彦离开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本来正准备起草一份公文,却在中途被秦琼叫去,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研开了墨,拿起了笔。
可是他刚把笔沾满墨水,就听到门外又有人喊他,请他去清点一批刚到的战马。
他无奈的搁下笔,心里琢磨着今天的事为什么这么多。
马房就在东南角,要去那里首先要绕过几个长廊,孙伯彦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当然就是姜沉舟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外。
让孙伯彦去清点战马不过是要他离开房间,好让姜沉舟可以借机出手偷取徽章。于此同时,他会把另一枚徽章放回去。这枚徽章是秦笙的,大小样式都和前一枚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孙伯彦没有理由拿出来看,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根本不知道有人要偷走这块徽章。这就是姜沉舟的主意。看起来,他已经成功了。
可是,孙伯彦已经走了,姜沉舟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因为他手上拿着的还是秦笙的徽章。
“怎么了?”秦笙问道,她已经看出姜沉舟并没有得手。
“徽章不在他身上。”姜沉舟苦笑道。
秦笙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太相信:“你确定?孙伯彦向来办事稳重,如此重要的东西肯定会随身携带。”
姜沉舟思索了一阵,抬头道:“带我去他的书房。”
如果他没有把徽章带在身上,那很可能是藏在书房。
两人来到孙伯彦的房间搜了一遍,几乎已翻过了所有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徽章,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秦笙看着姜沉舟,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确定徽章不在他身上?”
姜沉舟耸了耸肩,苦笑道:“原本我是很确定的。现在……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秦笙喃喃道:“既然不在身上,会不会是藏在帽子里?或者靴子里?”
姜沉舟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问题又来了,如果孙伯彦真的把徽章藏在帽子或者靴子里,又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脱下他的帽子和靴子吧。
除非孙伯彦自己脱下来。
可是他自己为什么要脱下来呢?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才会脱下帽子和靴子?
自然是洗澡的时候!
除了洗澡呢?
一个人在全身湿透的时候,会不会脱掉帽靴?
姜沉舟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孙伯彦现在还在马房,马房里有很多刷洗用的大水缸,若是孙伯彦在骑马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入水缸……
这次他已有了九成的把握,只是苦了孙伯彦。
秦笙虽然不想这么做,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她只好同意。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孙伯彦骑马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的掉进水缸,他只好狼狈的回房换衣服,而姜沉舟早已躲在窗外,看着他脱下了帽子和靴子。
只是……里面还是没有徽章。
这一次,姜沉舟又失算了,他已无计可施,这场考验也接近了尾声。
昭武堂大堂内,秦琼依旧像一开始那样正襟危坐在长案之后,这一次他没有看书,而是在闭目养神。
香炉里的香只剩下一点点星火,渐渐的星火熄灭了,青烟也散了。
姜沉舟输了,一切结束了。
秦琼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姜沉舟道:“姜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姜沉舟道:“无话可说。”
“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秦琼平静的说道:“只有通过考验才可以加入天策府。”
姜沉舟道:“我记得。”
秦琼指了指着门外:“既然如此,请回吧。”
姜沉舟却没有走,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秦琼冷冷道:“你还在等什么?”
姜沉舟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临走之前,我想再看一看徽章,不知可不可以?”
秦琼点点头,默默的把徽章递给了姜沉舟。
徽章是从他怀里掏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姜沉舟离开的时候明明看见孙伯彦还在书房换衣服,他什么时候把徽章还给秦琼的?
秦笙怔了怔,忍不住问道:“爹,徽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交给孙伯彦了吗?难道从一开始……”她显然也看出了问题。
秦琼淡淡道:“从一开始,我就向孙伯彦要回了徽章。”
怪不得不管姜沉舟怎么都找不到徽章,因为徽章根本不在孙伯彦身上。
秦笙气得跺了跺脚,道:“爹,你怎么可以这样!”
秦琼却不为所动:“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他虽然在和秦笙说话,却看着姜沉舟。
秦笙还想争论下去,姜沉舟却拦住了她,平静的说道:“你爹说得没错,兵不厌诈。”
秦琼满意的说道:“姜公子明白就好。”
姜沉舟凝视着手中的徽章,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已经赢了。”
秦琼道:“哦?你怎么赢了?”
姜沉舟道:“现在徽章是不是在我手上?”
秦琼点了点头:“对。”
姜沉舟道:“孙伯彦有没有发现?”
秦琼又点了点头:“没有。不过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一炷香时间已过。”
姜沉舟道:“要是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
说完话他走入后堂,当他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个香炉,这个香炉和长案上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上面的香还剩下最后一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香炉?
秦笙不解,问道:“你手上的是……”
姜沉舟接口道:“是你爹亲手点燃的那炷香。”
他又指着长案上的香炉道:“而这一炷已经烧完的,却是我从后堂取来的。”他解释道:“后堂里刚好有一样的香炉。”
秦笙恍然大悟,她已经明白了姜沉舟的“诡计”。他先是调换了香炉让秦琼误以为时间已到,然后又故意示弱拿到了徽章。如今时间既然未到,徽章又在他的手里。依照约定,姜沉舟赢了。
“你敢耍我?”秦琼沉下了脸,冷冷的看着他。
“兵不厌诈,这可是将军亲口说的。”面对秦琼的怒容,姜沉舟毫不畏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针锋相对的盯着对方。
沉默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秦琼忽然拍案而起,大笑道:“好!很好!你不但如笙儿所说的一般聪敏绝伦,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原来他是故意要试探姜沉舟的反应,他并没有失望。
姜沉舟笑道:“不瞒将军,其实我现在一身都是冷汗。”
秦笙也笑了,嫣然道:“爹,这么说你同意他加入天策府了?”
秦琼轻轻抚着她的头,欣然笑道:“姜公子既然通过了考验,爹又怎么会食言呢?”
秦笙挽着他的手问道:“既然如此,你打算让他担任什么职位?”她笑得很甜,看起来比姜沉舟还高兴。
秦琼道:“答案就在他手中的徽章上。”
徽章此刻就在姜沉舟的手中,这枚云纹环绕的徽章中刻着七个字:天策府军咨祭酒。
军咨祭酒者——掌府中一应军务。在府中时为军事参谋,负责教授兵法、战阵及士兵的日常训练。在外则为军队智囊,负责出谋划策,指挥作战。
在天策府官制中,军咨祭酒官居正六品,官阶仅次于长史、司马、给事郎中。算起来,姜沉舟已比秦笙和孙伯彦都要高上一级。
帕莉夏没说错,秦琼确实很看重他。
一想到帕莉夏,姜沉舟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天策府守卫森严,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里面的消息?上次他就问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个她却故意回避。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总是这么神秘?
算了,反正已成功加入天策府,以后再去想这个问题吧。
姜沉舟笑着走出了天策府,向西边走去。
西边就是长安西市,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吃一张香酥美味的胡饼。
一想到胡饼,他的口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