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S生于魔术……死于魔术……被魔术束缚住的……可怜人……

理亚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回荡。

……我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便利的道具，一个起爆开关。我这个人，从一出生就与死亡绑在了一起。我是为了死亡而诞生的存在，自我坠地之时起，就被赋予了灭亡的命运……不，也许所有人从一出生就都被赋予了灭亡的命运，但就我——来岛五梦来说，我的灭亡则不是命运，而是使命。

归于灭亡是所有人的共性，但对于我，却是一件连选择绚烂迎来终结的权力都不会有的、从一开始就被他人所掌握的、可悲又苍白的使命。

……太可笑了，别说什么最后的灭亡。来岛五梦这个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的这副身体，我的思想，我的意志，我对……风璃的情感……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来岛五梦”，这些东西都属于那个叫有栖川三六的孩子……因为有栖川三六长成这副模样，所以作为人偶的我也要长成这副模样。因为有栖川三六作为兄长，喜爱着自己的妹妹……我心中才会产生对风璃的好感……

这就是“来岛五梦”，一个连可以稍微走形变样的影子都算不上的镜像，只能跟本体保持完全一致的镜像。

“原来如此……”

我朝理亚笑了一下，但这笑容中的苦涩，理亚都理解不了吧。

“五梦大人，这些事实非常残酷。但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理亚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显得更像平常的理亚。

“什么？”

“我不能再说下去，因为大小姐已经很不高兴了。是吗，大小姐？”理亚突然回过头朝身后问道。

我抬起头来，看见风璃正站在走廊中间，冷冷地看着理亚。

“不要多嘴……虽然理亚是父亲的养女，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大姐……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位母亲。但此时此刻，这座宅邸的当主只有一个，就是有栖川风璃。不要太放肆了。”风璃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冷静，但其间也带着一丝苦涩。

“是的，大小姐。恕我无礼。”理亚像平常一样礼貌地转身面对风璃，微微鞠了一躬。

“风璃……你……”

我看着风璃那张脸，内心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波动。叫出了风璃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梦先生，理亚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此时请不要太放在心上。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再详细向你说明。”风璃似乎也在思考如何措辞，最后才谨慎地这么安抚我道。

“……怎么样都无所谓，先做该做的事吧。”原本想说些稍微漂亮点的话，但压抑的情感就像阴湿的冰水一样渗进了我的话语，导致它变成现在这副有气无力样子。

风璃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笔直地看向前方。她严厉地出声问道：“理亚，仪式间准备的怎么样了。”

理亚微微欠身，用平常那样的语气对风璃说到：“之前就准备妥当了。原本想让五梦大人先进去看看，不过因为刚才仍在与五梦大人谈话，并没有再次查看和确认。”

风璃闭起眼睛微微吐了口气，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最后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理亚点点头：“准备好了，只是……之前都未经大小姐的手，这次也让他来做吧……”

风璃紧咬着嘴唇，微微摇了摇头：“不，他现在还在镜廊里，提早放出来一定会出事。而且……血月神殿的启动必须由我完成。”

“那好吧，请大小姐做好准备。”

两人之间进行着我并不明白意思的对话……但似乎现在已经到了另一个关键时刻了。

“这么说来，宅邸里仍然很安静啊。那三个家伙去哪了？”风璃突然回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理亚点点头：“嗯，不知道。大小姐脱身之后就感受不到她们的气息了。不过最好不要期待她们就这样退场。”

“这点我当然知道，如果说教会的人能这么轻易放弃，我就真是谢天谢地了。”风璃有些烦躁地摆摆手。

“……我应该做什么？”看着两人一脸冷峻地站在旁边，我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五梦先生……还是跟我待在一起吧。”风璃抬起头来，稍微看了我一眼，马上又移开了视线。

“那……大小姐，我去查看一下镜廊的情况。”理亚说着匆匆转身往工坊大门那边走去。

风璃则看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走向仪式间的大门。

“风璃……我……”

“五梦先生……既然理亚已经说了这么多，再多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相信身为魔术师的我，可以去找那个姓清水的……我想至少她能保全你的性命吧……”

“只要有栖川三六……只要恶魔消失，我不就会跟着一起消失吗？我不是这样的镜像吗？”

风璃摇了摇头：“不……至今仍在给这个世界留下印记的人并不是三六，而是来岛五梦……有栖川这个姓很讨厌吧……我向你保证，就算你现在从这里离开，也不会受到魔术的波及……我的计划还在稳步进行，一定会顺利的。”

“风璃……你……难道……”

“……来岛五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句话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过我使用的方法很卑劣，并不讨人喜欢……因为我是魔女啊，魔女怎么可能讨人喜欢呢？”

“……”

“不要再轻易开口做出什么结论了。我并不需要，来岛五梦是不是站在我这边，不重要……”

风璃微微低下头……我听见她正在轻轻吸着鼻子。

“风璃……”

“好了，我打开仪式间的门，看过里面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再做出决定吧。”风璃突然扬起脑袋，狠狠地推了一下眼前的大门。

喀啦喀啦……

几声机械转动的声音过后，承载着今晚魔术的舞台终于浮现在了我眼前。

……当然，正在这个舞台上演出的，并不是一出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