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兑泽续道:“这是少君主将书语姑娘救回城中后亲口所说的,我们尽了全力还是没能救回她一命。”
原来那日云游和落小霜清羽灵诸女一同掉入金兰城的密室之时,南山在屡受挫折后也有了奇遇。
那日正是三更时分,夜深人静,普陀山弟子皆已熟睡。
南山还在苦练《纯阳之力》上的功夫,最在紧要关头,忽然瞧见一团黑影自他窗外闪过。
那黑影蜿蜒曲折,竟不似人形的在地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爬行迅捷异常。
南山又惊又骇,以为遇上了什么精怪,那黑影东闻西嗅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直直向那龙婆婆的房间爬了进去。
但听龙婆婆的房间内一阵乱响,也跟着破窗而入。
当他刚一进去之时,大腿便被什么一口咬住,只感到一阵麻痒,跟着全身抽搐,而龙婆婆也已被拍晕在地。
南山躺在地上,借着月光向那黑影一瞧,那竟是一条长余三尺的四足大蜈蚣,正在龙婆婆的床上“滋滋滋”的游动。
那红头大蜈蚣正是风水爻所豢养的四足天龙,为的便是在普陀山中将她母亲风小白的所在给找出来。
不意竟让南山给撞上,南山见那四足天龙咬伤自己之后便欲掀起床板,往下钻去。
他此时神志不清,哪管你是何方怪物,不假思索的向那大蜈蚣一扑。
四足天龙被南山抓住尾部,反口又是咬在他的下腹。
南山全身剧痛,失了理智,抱住那蜈蚣便一口咬在其后背上。
便这样天龙与南山互相缠咬在一起。
突然似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砰”的一声,床板拉开,南山与天龙一齐向下坠去。
南山意识模湖,一阵阵的抽痛,那四足天龙一动不动躺在旁边,显已死去。
自己满口黏黏湖湖的酸性液体,说不出的恶心。
只见这昏暗的小黑屋却是一处地牢,灯光幽幽跳跃,隐隐在正前方看见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囚在一所铁笼子里面。
而那女人正是风水爻的母亲风小白,只被囚多年,已然被三姑折磨的不成人样。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从不被人知晓,原是三姑将她藏在了龙婆婆的床板之下。
里面另设暗室,令谁也不会想到这又聋又哑的老婆婆身上去。
且三姑故布疑阵,总是对着那面壁山出神,弟子再有好奇,也全都往那山上想了,故而云游风水爻南山等人皆被掩了耳目。
全然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南山随了这四足天龙,误闯禁地,发现玄机。
风小白听得声音,先是一愣,见南山左手和左脸戴的正是无相圣殿的银龙面具和手套,大为惊喜道:“银龙左使?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南山此时痛苦难言,哪顾得上这不知是人是鬼的鬼话,只在地上翻来覆去,大喊:“救命……”
风小白见他性命垂危,揣测此人这般闯入,又戴着圣殿的圣物,非敌即友,是以念道:“心不动,气自固,意不动,神自灵。
运气于上肢,自中焦胃脘部起始,向下联络大肠,回沿胃上口,贯穿膈肌,入属肺脏。自肺系横行出于胸壁中府,走向腋下,沿上臂外侧,行于手少阴心经和手厥阴心包经,下至尺泽,沿前臂桡侧下行,至寸口,沿大鱼际外缘出少商。
支脉自腕后桡骨茎突列缺分出,经手背虎口至食指商阳。
脉气由此与手阳明大肠经而相接。
此为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隔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壁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
此为《太阴虚水经》其一手太阴肺经一脉的气运之法,你依使而气行,可立减痛楚。”
南山如溺水之人,听得有人指点,不管真假,当即依其次序而盘膝运气。
照这方法走了一遍后,果然身上的剧痛轻了不少,听她说到《太阴虚水经》时,更是又惊又喜,立马跪倒在风小白面前,求恳道:“前辈乃世外高人,请收我为徒……”
风小白见这人不明自己来历便要匆匆拜师,心有计较,啊哈哈一笑:“好,你为人诚恳,为师信你是一位守信君子,便再传你一路高明掌法,只需将我带出这地牢即可。”
南山一凛,登时醒悟,此人被囚于此,定然是师父三姑所为,若将她放走,势必难以交代。
可面对如此诱惑,又怎能不动心?
他微一迟疑,狡黠笑道:“前辈怕是在诓我,你若真有本领,又何以会被囚在此,不得脱身?”
风小白啊哈哈一笑:“如不是那贱人趁人之危,我又怎会困在这小小地牢之中?普陀山的功夫在我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名不符实。”
南山听她辱及师门,顿生怒意,忿忿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师父名满天下,又岂会是使下三滥手段的无耻小人?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风小白料知他是普陀山弟子,只是无意中入了这地牢,而普陀山历来只收女子为徒,此人为男子,自是身份特殊。
是以啊哈哈一笑:“你这无知小辈,可知我是何人?”
南山“哼”的一声冷道:“你是何人,又与我何干?”
心中却大为好奇,想知道真相。
风小白察颜观色,看穿此人言行不一,且对方才的《太阴虚水经》极是感兴趣。
微微一笑:“你师父将我囚在此处,为的便是逼我将这门神功传授给她,可她这人不讲信誉,我实在是信不过她。
料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师父一般的言而无信。”
南山冷冷一笑:“前辈也不必言语相激,你如是信不过我的话,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晚辈就此告辞!”
说罢便欲要转身离去。
他这一招欲擒故纵自以为高明,却不知风小白这块老姜也非是易与之辈。
只啊哈哈一声笑:“好徒儿,为师能否出去全赖于你,这门功夫若是随我葬入坟墓,后继无人,岂不是很可惜?”
南山嘴角上扬,随即收敛笑意,转身拜道:“师父放心,徒儿决计是个守信之人,待得功成,一定想方设法的救师父出去。”
他料知此人别无他法,若然不依了自己,也没有其他法子出去,可她就这样相信了自己,却也过于容易。
果然,只听风小白又是啊哈哈一笑:“好徒儿,为师自然信你,你先去将那四足天龙磨成粉末,配与人参雪莲和首乌捣碎在一起,用蛇酒浸泡七七四十九天。”
南山一愣,奇道:“师父,这是为何?”
风小白冷道:“怎么?为师让你办的第一件小事,你便要违抗么?”
南山一想我照办便是,你既是让我制成天下第一奇毒,我不喝自也无事,心中只盘算着如何让她授与自己神功,好为父母复仇,便欣然答应。
于是风小白便当真传了他《太阴虚水经》的功夫,还有一路掌法便是那《四象寒毒掌》。
这门掌法大非寻常,四象本为春夏秋冬四季,而这掌法也分为四层。
第一层为东方苍龙,少阳主春,第二层为南方朱雀,老阳主夏,第三层为西方白虎,少阴主秋,第四层为北方玄武,老阴主冬。
凡修完四层者便有返阳回春之效,然而若单只修第四层的手太阴肺经脉却停止不修的话,春夏秋冬各个季节交换之时,非但不能有返阳回春之效,反而会加速衰老,且周身时刻承受着寒毒反噬之苦。
三姑自然明白,是以让她同时将四层掌法的修行之法一并告之。
风小白如何能信得过她?二人本为死敌,哪怕自己身受摧残,看着三姑一天天比自己老去也是心里快活。
南山不知这些关要,只听说过《太阴虚水经》的厉害,却不想风小白所授的正是那第四层的手太阴肺经脉的玄武寒毒掌。
他只知修了这门神功后,身上的四足天龙毒性尽解,却不知四象寒毒掌本是以天下毒物为食。
毒性越强,掌毒越深,习之越快,反噬的效果也会越发严重。
那阿美当年也误以为是风小白的一番好意,习了一路之后大受其苦。
南山清理了打斗现场,将龙婆婆放回床上,点了她的昏睡穴,依照风小白之言,每日寅时便独自躲在房内修习。
龙婆婆对于那晚所发生之事,只当是在做梦一般,甩下索梯反复查看几遍,确认风小白人还在,并未有人闯入的痕迹方始放心。
不出数日,南山功力大进,甚是欣喜,可随之而来的反噬之苦亦让他大非人受。
风小白告之了南山,他师父三姑和龙婆婆几时会下来巡视一遍,趁了空隙又前去拜会。
南山一时鬼迷心窍被她所制,只得跪地痛苦哀求道:“师父,求你将余下掌法一起传了徒儿,徒儿决计会信守诺言,救您出去。”
风小白只啊哈哈一笑:“为师也不指望再能出去了,你将那贱人杀了,我便将余下掌法传了给你。”
南山纵是再有贼心也绝无此等逆反师门的胆量,吓得连连跪地叩头道:“师父,这可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行径。我个人死不足惜,只怕事情败露,遗臭万年,让我死去的父母蒙羞,无颜再面对他们。”
风小白知这人爱惜自己的羽毛,冷冷笑道:“我早已料到这贱人教出来的徒儿都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故而备了第二条路给你走,绝不会事情败露,让你声名扫地。”
原是她命南山将那四足天龙磨成粉末与人参雪莲首乌泡在一起,制成的却是非毒非药的酒水。
风小白何等精明,自知她们普陀山极善医理,寻常毒药自不能将之毒倒,且容易察觉。
而这人参雪莲首乌俱是大益药材,与四足天龙的大毒之物混在一起后,阴阳正合,无色无味。
一旦这酒水进入人的脏腑后,大益药材耗尽,四足天龙的毒性才会在人体内慢慢延展开来。
且这种过程细微,日积月累,绝不会被发觉。
南山权衡再三,想起师父三姑教导: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
心一横,便应了下来。
风小白啊哈哈一笑:“你这人狡诈无信,别想敷衍于我,那酒水一入那贱人的脏腑后,她的印堂处便会出现一丝红色斑点,行至任脉承浆,廉泉,天突,最后到璇玑而亡。
如我见到那贱人无此斑点,我便是死了也绝不会传你。”
南山最后一点念头也被她打消,为了习那神功,不再受寒毒之苦,每次偷将这酒水倒入三姑的饮食之中,风小白便多传他一层功力。
本以为神鬼不知,岂料快书语自在快活城堡见过南山之后,对他芳心大动,时时刻刻都想关注着他。
她想知道南山私下的为人和喜好,好去讨他欢喜,故而常以香客身份上山。
一来二去,普陀山的弟子都知道了书语姑娘爱慕着南山,纷纷拿他们说笑。
快书语也大大方方的常来探望,不料这日暗暗跟着他,竟目睹到了南山下药的全过程。
南山听得惊惧的声音,欲要追出,却听清羽灵叫道:“咦?书语姑娘,你见了什么,这等害怕?”
快书语头也不回,吓得转身便跑。
南山心想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是以几次三番的主动与快书语接近示好。
博取了芳心,便问她那日看到了什么?
快书语坦诚相告,南山谎称是良药,于师父无害,可回去后越想越不放心,兹事体大,如她将此事说了出去,那我当真是万劫不复,臭名远扬了。
南山思索了几日,心想无毒不丈夫,终于在某日花前月下,你农我农的旖旎风光中向快书语下了杀手。
他本以为就此灭了口,万不料沉尸于山下湖中之时,恰又让前来寻找四足天龙的风水爻给目睹了这一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放在南山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人越担心什么,往往担心的事越容易发生,因为那是来自于你心底的声音。
这种声音不论好坏,只要够强烈便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