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
鸣海悠到教室的时候,近田村一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和朝日仓子聊天,见到他本人当即站了起来,一脸惊喜。
“已经没事了吗?听说鸣海桑遭遇了车祸,我们准备周末去医院看望一下你,正在讨论要带些什么……”朝日仓子笑着挥手。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送给我,我也会十分感谢地收下的。”鸣海悠一边坐到座位上,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夏目花衣在办公室对他说的内容,和梦里的大致相同,因为缺勤而需要加入社团之类的。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近田村一站在椎名未央的空座位旁犹豫了几秒,没往上坐,而是坐到了鸣海悠前面的座位上,“我猜猜,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想要几本二年级知识的练习册?”
“三年级的,二年级的知识点我已经全部掌握了。”
“……”近田村一一副“和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法聊。”的表情。
叮铃~~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
近田村一连忙把位置让出来,回到自己座位上。
鸣海悠拿出对应课程的教材,不再看向窗外发呆,跟着老师的指示翻开了课本。
他决心要和过往的自己告别。
首先,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上学时就应学习,休息时就应完全放空心思,心无旁骛地做好每一件事。
其次,活在明天就是末日的世界里,想要做的事就立刻去做,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再次,做一个诚实的人,可以调整说辞,但决不能说谎。
继次,完全接受自己的所有优缺点、才能与不足,有做好一切自己才能所及之事的自信。
最后……
“弥生桑,我喜欢你。”
最后,表白不再是玩笑与借口,坦然展露自己的心意,并永不强求期望与结果。
“嗯,我知道了。”虽是这样说,弥生秋早的视线却没有从书桌前的文件上移开,一边写字一边开口,“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加入古典文学部。”曾经做过一遍的事,时隔几个月后再重新做一遍的这种感觉,多少有些奇怪。
鸣海悠觉得应该直接省略过程才是最优解,可惜有些事并不是他自己就能决定的。
“知道了。”弥生秋早接着说,“三千字短篇文艺部投稿,先交给我审核。”
怎么这么正式?
“……生气了?”
少女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鸣海悠,面无表情地回应:“你觉得我会生气吗?”
绝对是生气了。
“……”他决定不和少女计较,将单肩包取下来放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拿出纸笔来。
在从梦里出来之前,古典文学部正在准备学园祭的部刊,其中有一篇他已经构思好的故事,大约五千字,精简一下三千字也足够讲述了。
主角有一本梦想成真书,但并非是写下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想要获得的物品,就能够立刻实现或者获得。
而是会作为一份任务督促主角去完成,每天都会评定任务完成情况,如果任务没有丝毫进展,就会降低主角的幸运值,让主角在第二天变得十分倒霉。
在“梦想成真书”(划掉)任务书的不停督促下,主角终于完成了和邻家少女成为朋友的目标,并决定将任务书永久尘封。
直到邻家少女一不小心……在任务书上记录了一个想要邀请主角一起去看的电影的名字……
故事完。
“……我改主意了。”弥生秋早看完鸣海悠的故事之后,将稿子放下,轻声说,“不向文艺部投稿了,换一种入部考核。”
“为什么!我都已经写完了。”鸣海悠申诉不公,有一瞬间想要把担当古典文学部责任老师的夏目花衣拉过来主持公道。
“那本‘东京帅哥’轻小说里的社团,入部考核也是向文艺部投稿。”弥生秋早说。
“区区一本轻小说而已,更何况是我没有看过的。”鸣海悠振振有词,“我凭什么要为了一本在弥生桑提及之前,我甚至连书名都不知道的轻小说,做出退让?
难道我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要去翻遍资料和新闻,看看有没有人做过相同的事,如果有人做过了我就不能再做了?
世上千千万万人,先驱者又能有多少?古代的那些发现与发明,难道就只是因为谁比谁晚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才发现,就能够完全否认他的成功吗?”
“……”弥生秋早一开始是目光躲闪,随后重新看向鸣海悠,有几分疑惑。
“总之,我现在就要填写入部申请表。”鸣海悠换了口气,理直气壮地要求。
说来可笑,在很多年前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直到现在依然令他耿耿于怀。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在完全没有越级学过知识的情况下,发明了自己的二元一次方程式用在考试里,却被打了零分。
最后找老师议论,却被一口咬定提前学习没办法完全掌握的知识不可取,每个阶段都应该用那个阶段的知识点来解题。
从那之后,他便一直心存着一定要做出一件特立独行,世界上没有人做过的事来……
但结果可想而知,世界上如此多的人们,每一个领域都有不知多少天赋与才能高于他的前辈和后辈。
他这份愿望便随着年龄的增长,汇入了名为岁月的洪流中,找不到踪影。
如今又活一世,恍然从梦中惊醒,他也从当年的执念中脱离出来——他一直以来口中的“自由”,又何尝不是刻意做出一副特立独行的模样呢?
他想要做什么事,做出什么事,从来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谁也没有资格在不确定事实如何的情况下冠冕堂皇地进行评判。
人生本便是自由的。
既然如此,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给原本属于自己的自由套上枷锁?
“……鸣海桑生气了?”弥生秋早一边将入部申请表递过来,一边问,眼中的疑惑不知何时变成了笑意。
“生气了,但和弥生桑没有关系。”鸣海悠平复心情,一边填申请表,一边说。
“鸣海桑和之前不一样了。”少女看着他在申请表上写上他的名字,写上班级,写上爱好和特长。
“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鸣海悠看着申请表里的最后一项——入部后想要做的事。
想了想,在上面写上一句话。
新式的鸣海悠,即将完全超越老式的笨蛋高中生,成为一位伟大的自由之主,度过自己成功的一生!
……
“噗…哈哈……”
“我是认真的!不要笑!”
“抱歉……”
鸣海悠把笔放下后,看着一脸开心的弥生秋早,坚持了不到两秒钟,最后成功被传染,也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女笑得这么开心。
窗外一如既往地传来操场上努力踢球的足球部员们零零散散的呼喊声。
落日照进余晖,在浮尘漂浮下显出阳光的痕迹,他们映在余晖里,只见彼此,不见夕阳。
到了离校的时间,弥生秋早收起了鸣海悠的短篇故事和入部申请表,塞进书桌里,把学生会室衣柜里的衣服打包起来,装进带来学校的手提袋。
鸣海悠将两人装着书本的肩包左右交叉背在肩上,又帮忙拎了两个装着少女外套的袋子。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学园路上。
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其中还有前一天在校门外围观鸣海悠向弥生秋早“表白”的女生,投来的视线带着几分惊异与不解。
“……我自己来拎吧。”弥生秋早左右看了几眼,向鸣海悠开口。
“对弥生桑来说太重了,而且我还能再坚持……”鸣海悠下意识地回答,突然觉得反常。
弥生秋早之前什么时候问出过这种问题?
刚刚因为文化部投稿的事要改入部考核也是。
少女似乎,变得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他想了想,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好让看热闹的路人也能听见,“我们以后住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总会有各种传闻出现的。”
“……”弥生秋早不说话,快步走到了鸣海悠的前面,使他确认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路人呆滞驻足,有人嫉妒有人失意。
“当初还是秋早桑说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赶上去,假装没有看到少女开始有些泛红了的脸颊。
真是可怕,要沦陷了。
他在心中感叹,继续乘胜追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还是说,秋早桑因为我的原因,变得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