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你看这个镯子怎么样?”藤以宁说话间就将一枚漂亮的翡翠手环套在了孟渔舟纤细的手腕上,认真地观察了一阵后下结论道:“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孟渔舟讶异地看着藤以宁,本来想好好问问她之前的事情的,但在镇上一逛起来她说的都是眼前的东西了。
“这个银的可能更配你。”藤以宁说着笑了起来,“真的挺好的。”
“以宁……”
“这个我要了!”藤以宁对首饰商铺的掌柜高声说道。
孟渔舟呆呆地看着她为了那只雕纹精美的银手镯付了一笔钱,回过神来时藤以宁已经将那枚银手镯用红色的锦布包好放进了附赠的檀木盒里。
“小孟,这个送给你。”藤以宁将装着手镯的檀木盒子塞进孟渔舟手里,而后说道:“再去别处看看吧。”
“喂……为什么啊?”孟渔舟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藤以宁没有回头:“听说你和终陵弃快要成亲了,我就想应该送你点礼物。”
“成亲……这……可是……”
“安心收着吧。”
“唉……”孟渔舟没有办法,只好以叹气表示自己的无奈。
藤以宁又和她一起走进了一家买桃酥点心的小铺子,铺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这家的桃酥不比云停镇的芳合斋差,我以前来过许多次。”藤以宁熟练地挑了几种打包称斤,同时对孟渔舟介绍这里的特色。
孟渔舟喃喃道:“太多啦,吃不完会坏掉的,多浪费。”
“拿去让终陵弃分给大家吧。”她笑了笑,“刚才在山庄他又和老爷子闹了不愉快,茶都没喝一口就下山了,怎么看都是我们荒芜没有待客之道,我替老爷子补上。”
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话,孟渔舟忽然之间觉得藤以宁比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变了很多。她忽然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扯了扯藤以宁的衣袖小声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变得比以前有女人味多了。”
藤以宁嗤嗤笑了出来,随口道:“没有的事。”
“不,真的变了,我都没法不喜欢你。”走出卖桃酥点心的铺子时,孟渔舟忽然挽住了藤以宁的手臂,倾过脑袋靠在她肩上。
“小孟,这是大街上呢……”藤以宁觉得不好意思了。
“是因为终陵弃吧……”她听到孟渔舟低声问道,又不像是在问,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叹息。
藤以宁心里的愧疚之情泛滥起来,她回答不出口。
“一定是因为认识了他,所以你身上才有了那么多讨人喜欢的改变。”孟渔舟说道。
“但我始终都是藤以宁,荒芜宗的藤以宁。”
“可他不必永远都是忘川的终陵弃啊。”孟渔舟柔声说道。
藤以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侧目看了看孟渔舟,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真诚的期望。
“我想他的战斗也快要到尾声了。”孟渔舟继续说道,“以宁,以后我们还可以呆在一起吗?”
藤以宁垂下眼帘,心中感激着孟渔舟这份善解人意的宽容,但她并没有改变自己念头的打算。
“以后荒芜要是能够再次得到天下的认可,有了新的稳定的容身之处,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她睁开眼之后已经恢复了轻松的心情,“到时候欢迎你们过来做客。”
“可是我还是想……”
“小孟啊,你不该为了终陵弃过分迁就自己的。”
“我没有,我哪有那么大度啊……”孟渔舟幽幽叹道,“只是因为你是藤以宁而已,你是……我唯一认可的那个人。”
“那我就更不能让小孟你为难了。”她说。
孟渔舟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只好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初得知终陵弃隐瞒了藤以宁的消息时,孟渔舟心里确实很生气,但在气过只后,她忽然觉得在这段彼此纠缠的感情里最受天神眷顾的人其实是自己。比起藤以宁的克制和终陵弃的付出,她自己唯一能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无条件的守候了。
其实以后三个人呆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真心这样觉得,而且也没必要分先来后到谁大谁小。
“你就别逞强了吧。”她扯着藤以宁的衣袖哀求道。“反正……宸粼律法又没有规定男人只许有和一个人成亲,对吧。”
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藤以宁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伸手指向远方。
“那边好像有家新的铺子,我以前都没见过,一起去看看吧。”藤以宁用兴高采烈的语气对她说道,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往前走去。
……
忘川的首领和干部们聚集在一起开会,镇上唯一的酒楼二层的雅间成了他们临时的议事厅,唯一缺席的只有右渡领孟渔舟。
终陵弃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主要是因为两个事情,一个是商量叛离御武司再次成为朝廷的敌人之后的策略,另一个则是要讨论有关帝都的局势。
他对大宗主那句明显有意隐瞒了重要信息的话感到非常在意,云翔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荒芜宗显然通过灵音的迅捷和灵敏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大宗主担心自己肆意妄为所以不愿说明,终陵弃猜到八成是和牧芝仁皇子的事情有关,否则帝都之内没有别的事情会让他上心了。
“……关于之后各渡司回归原驻地重建分渡的任务,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渡主怎么认为呢?”蜘蛛结束了一段重要的话之后,示意终陵弃进行补充。
“我没意见,暂时就先将分渡恢复起来,作为大家的容身之地。”
“那么进入下一个议题,帝都的情报工作……”蜘蛛转折的话还未说完,包厢外头忽然传来了几个脚步声。
在座的几位忘川渡司们都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兵器。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了吗?”一位负责西南的渡司皱眉看向银麟,“负责外围警戒的是你的人吧南霁渡司。”
银麟提着刀起身向终陵弃致歉:“对不起,我去看看。”
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银麟按着刀拉开了滑动的门,看见外头敲门的是自己的下属,有点火气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不能自己解决,要来请示吗?”
“渡司,有人坚持要见渡主,我们拦不住……”
“废物,把他们赶……”
“银麟,算了,是我吩咐他们不要在镇上随便动武的。”终陵弃出面道,“虽然没见到朝廷的追兵,但我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渡主,有几个人想见您……”那个负责警戒的刺客有点支支吾吾。
“是什么人?”终陵弃奇怪地问道,看他这副奇怪样子,感觉也不像是荒芜宗来的人,可是这附近除了荒芜宗还有什么人回来找自己呢?
那刺客朝走廊一旁挥了挥手:“你们几个过来!”
终陵弃探出头去,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扶桑国服饰的女孩和两个扶桑武士快步走过来。
这不是扶桑公主吗?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终陵弃一头雾水。
“啊!是恩公撒麻!”扶桑公主看到终陵弃后眼中放光,大喊着跑过来。
她的宸粼官话说得实在不怎么样,终陵弃面前听懂了“恩公”两个字,但是后面跟着的那个词就完全不明白了。
“终陵弃大人,那个词在我们国家是对上位者的尊称,就是大人的意思,是对非常尊敬和崇拜的人才会用的。”那个年长的懂得宸粼官话的武士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为他解释道。
终陵弃将他们请进了雅间,询问道:“公主殿下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是来找我的?有重要的事?”
扶桑公主筱村千夏在随从将终陵弃的问题翻译之后,立刻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终陵弃从她悲愤又忧伤、着急且担心的表情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公主说,自己是受了贵国牧芝仪殿下的委托来找终陵弃大人的,牧芝仪殿下现在需要您的帮助,请您不要耽误赶紧回到帝都去拯救大家。”
“仪公主让你来的?她需要我去救她?出什么事了?”终陵弃问道,心想难道是那个雾月又来捣乱?说起来他们从帝都逃出来走得急,都忘了处理这个关在地牢的家伙了。
“公主说牧芝仪殿下让她转告您,贵国的皇帝突然被疾病击倒,第六皇子意图趁机用武力夺取权力,现在皇室的子弟都被第六皇子作为人质,只有您能力挽狂澜了。”
终陵弃听完和其他忘川的干部们面面相觑。
“我说怎么一路跑来都没见追兵,原来皇帝病倒了,帝都也陷入了混乱中。”终陵弃开口说道,“也难怪我见荒芜宗还那么淡定地处理着家当没有急着逃走,他们一定早就得到情报,知道朝廷现在根本无暇对付他们。”
“匈奴在外,帝都又发生内乱,这是天下要进入乱世的征兆啊。”有人说道。
“渡主,不如抓住这个机会休养生息,把组织恢复到往日那样繁荣的程度吧。”
“我也不建议你去蹚浑水。”银麟表态道,“但是你非要去的话我会跟随的。”
终陵弃犹豫不决,他倒不是担心牧芝仪会有危险。那个女人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如何在变故中保护自己的,他只是害怕那个六皇子真的就这样一举成功登基称帝了。
开什么玩笑,他和牧芝仁这一趟去匈奴流血流汗出生入死,好不容易赢得了百姓人心、军队信任和皇帝的青睐,难道就被这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野心家给截胡了?
他一拳捶在了桌案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渡主……”蜘蛛想劝他冷静一下,但看到他那副阴郁的表情又觉得还是算了。
“现在御武司瘫痪,荒芜宗避嫌,帝都总该是我们的天下了吧?”终陵弃看着众人说道,“我帮了牧芝仁那么久,没道理最后一刻放弃了。”
蜘蛛附和道:“渡主说的有道理,前功尽弃未免太可惜了。”
“你安排一下吧,也不用兴师动众的,抽一批精干点的人跟我回去就好了。”终陵弃下令道,“不如就用你之前对付西门静惠那队人好了。”
他的眼神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夜幕般漆黑的瞳孔也盖不住心中汹涌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