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的气氛蓦然有些沉闷，白河王睁着一双豹眼面无表情地与萧彦勋对视，尽管方才萧彦勋的话给他的心中带来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但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还是如死水般平静。

只不过白河王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即便他现在再怎么表现的油盐不进，萧彦勋也不会着急了。

“白河王还是好好想想吧，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萧彦勋仿佛替他惋惜般叹了口气。

“用不着你来假惺惺同情我，雁阳之战你们是打赢了，但以后还长着呢。”白河王冷冷地说道。

“是，以后还长着，不过白河王你要清楚，宸粼每强一分，你这样的人的价值就弱一分。等到宸粼彻底压过戎夏，你就没用了。”萧彦勋毫不客气地说道，“到时候你也别想再端着架子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想活下去一样得老老实实出去养马。”

“你……”白河王被他这番话气得瞪大了双眼，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对萧彦勋怎么样了。

萧彦勋说的话某种程度上还是一个正在逐渐成真的事实，雁阳的失败已经让白河王心里意识到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有苏瑾阳那样的人存在，宸粼未必不能反过来压制戎夏。

而他自己如今对宸粼存在的价值，便是他尚且对白河地的族人有些影响力，萧彦勋看重的也是这一点。

白河地距离宸粼边境很近，倘若能够令其间的戎夏部族倾心归附宸粼，便能将辽东之西与幽州之北联结成一块稳固的整体，甚至进而建立对戎夏进行反攻的前进营地。

“看起来白河王已经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了，那么我此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这边告辞了。”萧彦勋淡淡一笑，转身做出准备离开的姿态。

“萧彦勋，你……就没有条件要谈吗？”白河王的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锋利，甚至有些颓然。

“我只是一个骑军将领，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只要你向陛下表示愿意合作，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和你谈条件的。”萧彦勋背对着他说道。

白河王微微不悦：“原来你没有做主的权力，那岂不是来消遣本王？”

“也并不算消遣，如果你答应合作，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萧彦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见识过我麾下的骑军，如果接下来要对戎夏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我是不会缺席的。”

白河王哼了一声，虽然心中不服气，但萧彦勋的骑军尤其是那支铁骑却是令他记忆深刻。在亲眼所见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宸粼人能够练出这么好的骑兵，这一次雁阳的战败让他认识到了太多原本根本不愿去想象和相信的东西。

“当然如果你答应合作了，但我这次却没命回来，也会有人接替我来领你去军中的。”萧彦勋颇有诚意地说道，“我们的陛下是个有宽广胸怀的人，对于真心归附的人无论什么出身都能做到唯才是用，这一点你到了我军中会更加理解。”

“你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怎么，又要打仗了吗？这次你们的对手是谁？”

萧彦勋看了他一眼，自信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次的对手就是你们戎夏单于。”

白河王愣了一下，忽然大笑：“是吗？那祝你好运，萧将军。”

“不用担心，我命硬的很。”萧彦勋耸了耸肩，“不如我们打个赌，这一次吃亏的还是你们戎夏。单于自以为他亲自出马就能找回面子，我看不过是痴人发梦。”

白河王冷笑：“赌什么？”

“不赌什么，怕你无聊给你找点念想罢了。要是我赌输了，肯定就没法回来见你了。不过要是戎夏输了，你最好乖乖到我帐下听用，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没有你，我照样能打到王庭。”萧彦勋丢下一句气势十足的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舍。

白河王坐在床上发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想答应萧彦勋了，只是心底那份对戎夏和单于残存的幻想让他忍住了。

就让我用这一次战争的结果来确认天意吧。白河王默默想道，如果这一次连单于也败在宸粼手下，那么便足以说明苍青之神已经不再眷顾戎夏了，自己或许该顺应天意，为族人和往后着想。

……

在离开帝都之前，萧彦勋和苏瑾月送走了萧夫人与嫂嫂，目送着马车离京驶向泗水，夫妻二人默契地握住手扣紧五指。

“你也该走了吧？昨日我去家中，看到瑾星已经收拾好行李了，他会和你一起回去对吗？”苏瑾月轻声说道。

“是，我们明日会一同启程上路。”萧彦勋点头，“兵部那边正式的命令也下来了，这一次就算不想走也不行了。”

苏瑾月理解地说道：“我知道，你和瑾星现在也是陛下倚重的人了，这一次陛下要去和戎夏人议和，你们自然是得同去护着的。”

萧彦勋朝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和瑾星都准备好了。”

“戎夏人狡猾，你们可别大意了。”

“自然不会。”萧彦勋答应道，“不管这一次单于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不会让他占到便宜的。”

苏瑾月展颜一笑，拉着他的手一同回家。

她知道萧彦勋明日这一走恐怕就得到年底才能回来了，所以今晚是他们二人相聚的最后时光，她不想让即将远行的丈夫担忧所以尽量表现的平常欢喜，然而回到家中时萧彦勋却忽然猝不及防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失衡之下，苏瑾月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红着脸娇嗔道：“做……做什么啊！”

萧彦勋笑而不答，抱着她飞快地往卧房走去。

苏瑾月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虽然他们二人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不过一想到眼下还是白日顿时更加羞涩难当，索性将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就当是离别前的鼓励吧……她嘴角微微扬起，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