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情千头万绪，好像永远也干不完。下午，孙畅把民和店的掌柜黑老六叫来团部，两人关上门，在窑里的掌炕上一边喝茶一边小声聊天。

“老八那里有什么动向？”孙畅问。

黑老六是个清瘦的老汉，山西人，给孙畅家当掌柜有些年头了。他的身世，没人能说清，有人说他是哥老会的龙头大爷，也有人说他是“印斗”组织里的人。他平时话语不多，算账，打算盘很利索，会做生意，早先在蟠龙街开有一家铺子，卖些从山西运来的时新货物，收入一般，后来，孙畅把他的铺子盘了下来。孙畅看上他的精明，给了他比自个开店利润还高的薪水。相比开店，当掌柜要轻松多了，正好自己一人在外，民和店里有饭馆，有住处，这个营生非常适合他，黑老六欣然接受。

黑老六轻轻放下茶杯：“老八有些麻烦，弄不好，弟兄们可能要反水。”

“哦，有这事？”

“老八这人钱多了，疑心太重，跟他的人都担心被黑了，跑了几个。我外甥说，他想回来，头领不容人。”

孙畅欠起身子：“你让他再等等，我还有点事要办。”

两人说的老八，就是霸占南阳府借深山老林打家劫舍，拉肉票近二十年的土匪头子曹老八。早先，官府曾经派出军队剿灭他，但这个人贼精明，从来不跟官府硬碰，军队来了，他拉起杆子钻进梢林，军队走了，他出来继续作案。周围几个县的富户，基本被他拉遍了，人们谈曹色变。好在，曹老八侵扰的主要是富人，他晓得穷人拉不出钱，因此有钱人把曹老八恨得咬牙切齿。前些年，曹老八曾经来过蟠龙川，但从孙畅掌管了区里的事后，很少来骚扰，一方面，孙老总有几十条枪，他打不过，另一个原因众人都不知道，有一年，曹老八拉了一票，在联系交赎金时，让肤施县的便衣巡警给抓住了。也该他不死，这几个巡警好吃一口，拉了曹老八到蟠龙街吃羊肉，孙畅给巡警们杀了只羊，饭间上了几瓶潞酒。在老总们喝酒时，孙畅借口上茅房，打开关押曹老八的窑门。

他对曹老八说：“往后不要到我地面上来！”

“一定，一定。”曹老八伏在地上给孙畅连连磕头，“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当犬马相报。”

“一句话，好之为之。”

这个事情，他从来没和人讲过，但是，黑老六晓得这事。老总提起这个话头，肯定有什么大事，黑老六接着说：“老八搞了不少钱，钱多了，他又花不完，就往地下埋。常是指个地点，让部下去埋，等银子埋妥当了，就把知情的人枪杀了。我外甥说，过完年到现在，死了两个人了。”

孙畅说：“这个人，心黑了些，把事做绝了，我当时真不该放他。你想办法放个风，说王满银家有两驮子烟土。”

“这怕不合适，王满银是咱乡约，老八未必敢来。”

“事在人为，老八既然心黑到这样，整治一下也是咱们的责任。说我带着民团去县里集训去了，其他人忙着修天祉园，蟠龙川无人防守。”

“好。”黑老六答应，“让我想两天，看咋说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