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你看见了,朕没的选。”炎曦扳着慕容飞絮的肩膀轻轻说道。
慕容飞絮心中纠结痛苦无比,她没有想到绝先生再见她的时候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根本不肯听她一言执意如此,而炎曦身中之毒,显然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这一日,慕容飞絮和风神医陪着炎曦前往,绝先生早已等候多时,猎猎的山风吹动他的长袍向后飞扬,无尽苍凉。
慕容飞絮深深的凝了绝先生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多说,转身默默跟在炎曦的身边。
绝先生的心猛然一阵抽痛,轻微的波动之后,眸底的清冷更甚。
举起武器,雪亮的剑刃在阳光下渗出蚀骨的寒意,灼灼寒芒直刺双眸,杀气,渐渐变浓,在那两人之间盘旋涌动。
“娘娘,小心!”风神医拉着慕容飞絮往旁边避了避,眉头紧张的蹙起。
一边是挚爱的丈夫,一边是救命的恩人,慕容飞絮只觉得心被撕成了两瓣,眼泪不受控制的不停流出。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远处的石先生见了,唇角一勾,面上显出诡异的笑容。
一声长啸平地而起直冲云霄,风哗然一下狂劲起来,长长的野草窸窸窣窣疯狂摇摆扭动,一团火焰般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了攻势,手中利刃破空前进,划破空气带起一阵流转的漩涡,呼呼作响,寒意漫延。
慕容飞絮惊呼一声,紧张的闭上了眼睛,“铮!”一声脆响,兵刃相交,慕容飞絮的心重重一揪,轻轻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身形如闪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两人的身形太快,她只能感觉到无边漫延的杀气,只能看到一红一黑飞快的影子和闪亮灼目的雪锋!
“炎曦!炎曦!绝大哥!”慕容飞絮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身子轻轻的颤抖着,绝望的大声呼唤。可那两道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雪亮的刀锋似乎闪耀得更快更亮了。
“娘娘稍安勿躁,皇上不会有事的!”风神医当然一边倒站在炎曦这边,慌忙拉住想要奔上前去的慕容飞絮。
风声猎猎,刀光剑影中,突然一声惨叫传来,格外刺耳,慕容飞絮失神呆滞的目光骤然一凝,绷紧了神经直直的瞪过去,只见那火红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坠落下来,“嘭!”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绝大哥!”慕容飞絮尖叫着冲过去,石先生比她更快,身形如闪突然出手,转头看向慕容飞絮正要出声的炎曦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肋下中了石先生一剑,身子晃了晃,单膝跪跌了下去。
“炎曦!炎曦!”慕容飞絮吃惊的捂住了嘴,怔怔的瞪着眼前一幕,双脚一软,跌倒在地。
“阿丝,”绝先生以剑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奔到慕容飞絮身边,眷恋的目光深深的凝着她,诉说着无尽的眷恋和深情。
“阿丝,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真面目吗?我,我给你看,你,你答应我,不要,不要害怕,好不好?阿丝!”
他就要死了,但是他并不后悔,他本来就是一缕孤魂,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师父跟他说的话,“你的全家、所有的族人都被炎国皇室杀绝了,从今天起,你就叫阿绝!”活着,不过是一具只知报仇的行尸走肉,死了就死了吧!他从来不敢让人看见他的真面目,他会自卑,他会怕人笑他是怪物!可是,他真的很想让他唯一动过心、爱过的女人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到他的真面目,看到真正的他,他更希望,她不怕他!
“我不怕,我不怕!”慕容飞絮忍着眼泪用力的摇头,“绝大哥,你长得再丑也是我的绝大哥啊,我怎么会怕你!不,不会,不会的!”
“真的!”绝先生勾唇一笑,眼中露出无比喜悦的光芒,他吃力的伸手去拉扯自己的面罩。
石先生突然大笑起来,悠悠说道:“好徒弟,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真的打算让人看见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呵呵,你忍心吓得人家尊贵的皇后娘娘晚上睡不着觉吗!好徒弟,啧啧,你太自私了!”
慕容飞絮这时猛然想起炎曦,惊叫一声,踉踉跄跄的叫着炎曦的名字朝他奔了过去,看到那被鲜血染红的长剑,慕容飞絮心痛得都要碎了,她抱着炎曦向石先生恨恨道:“是你下的手?为什么!解药呢?”
“人之将死,还要解药做什么!”石先生大笑。
“你这恶魔言而无信,炎国上下子民都不会饶了你!”风神医飞快点住炎曦身上的穴道,将那长剑取了下来、敷药。
石先生冷哼一声,阴测测道:“炎国?炎国皇室老夫一个都不会放过,炎国很快将不再存在,又哪儿来得炎国子民?哈哈,哈哈哈!”
炎曦等齐齐变色,“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不错!”石先生的目光缓缓扫过,炎曦、阿绝已经是大半个死人,风神医不会武功,慕容飞絮是个半吊子,现场除此再无旁人,他盯着他们一一的看过去,勾唇冷笑道:“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话中怨恨得报的快意肆意的绽放开来,令慕容飞絮等人突然感到阵阵冰冷!
“你骗我!你骗我!”绝先生愤恨的瞪着师父,恨恨道:“阿丝没有中你的毒对不对?对不对!”
慕容飞絮脸色大变,她这才明白绝大哥为何突然变得冷面无情非要这么做,原来,是为了她!是被他师父给骗了!
“为什么!为什么!”绝先生痛苦的捶着地,滔天的怒意和恨意袭来,痛彻心扉!
“为什么!”石先生昂了昂头,快意的大笑了一阵,阴森森道:“因为我恨啊!老夫就做一回好人,死也让你们死个明白!”他扭头向绝先生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你不是一直追问自己姓什么吗?你听好了,你姓炎!跟炎曦一样姓炎。”
“你,什么意思?”绝先生僵住,声音涩然。
慕容飞絮、炎曦、风神医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石先生一指炎曦大笑道:“你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吗?你们是同胞的亲兄弟!哈哈,哈哈哈!炎陵那个恶棍,夺了我心爱的女人进宫,还为他生儿育女,夺妻之恨我岂能不报!”
“住口!”炎曦愤恨冷笑:“你胡言乱语什么!父皇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岂会夺你的女人!”
“你知道我心爱的女人是谁吗?”石先生冷笑,“炎陵封她为馨妃,我的馨儿!”
“不可能!”炎曦大叫,浑身戾气暴涨,气得发抖。慕容飞絮等也变色。
馨妃,是他的母妃。
石先生冷笑,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扭曲,恨恨道:“有何不可能!炎陵好色天下皆知,但凡有点姿色的入了他的眼就没有能逃得过的!可恨馨妃那贱人,进了宫却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居然暗算我!她那时候怀了身孕,花言巧语哄骗我,说什么身子不便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跟我离开,没想到背地里却叫人欲加害我!哼,好在我早留了后手得以死里逃生,我也没放过她,早在她身上下了毒!嘿嘿,没想到啊,她倒有几分手段,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能人,将自己身上所中之毒尽数转移到胎儿身上,哈哈,哈哈哈!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被她谎报死胎扔出了宫外,哈哈哈!我那时候受了重伤无法报仇,于是,我就把那个被毒侵蚀的怪物孩子抱走,抚养他长大,教他武功,让他将来替我报仇!这岂不是更加有趣?可惜,慕容飞絮,是你的出现,让他心软手软,否则,也不会等到今日还要劳我亲自出手!”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先生眼神呆呆的直了,喃喃低语轻颤着,一刹那间仿佛失了魂灵的行尸走肉!
石先生只是笑,嘲弄的笑,再不多说一言。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相信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炎曦眼神复杂的瞟了炎绝一言,心里也不知道该做何想。
“你简直是个恶魔!”慕容飞絮生生打了个冷颤,从头冰冷到脚。得有多大的恨才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绝大哥,真的好可怜!
“是吗?我也觉得是!”石先生放声大笑,咬牙切齿道:“今日,我终于报了仇了!所有背叛我的、欠我的,统统都给我还回来!怎么样?兄弟自相残杀的滋味还不错吧!哈哈,放心,死后我会把你们葬在一处的,死后也好做个伴!不过皇后娘娘,你还不能死,京城里你的孩儿还在等着你呢,你应该跟他死在一处,你说呢?”
“你!”慕容飞絮脸色唰的变得煞白,听他的意思,他是要用自己敲开皇宫的大门,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借自己的手将整个炎国皇室赶尽杀绝!
“你似乎高兴得太早了点!”炎曦眸中精光一闪,如蓄势待发、等待已久的豹子突然发力,一掌挟裹雷霆之势突然发动攻袭,石先生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炎曦的大掌狠狠的击在他胸口之上,石先生惨叫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踉跄的不停倒退。
炎曦身形如影随形急速向前滑去,银光一闪,手中长剑架在石先生的脖子上,厉声道:“血蛊的解药!”
“原来,我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炎绝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过去。冷幽幽的目光盯着被炎曦控制住的曾经的师父,一言不发。
“炎曦!炎曦!你没事、没事吧!”慕容飞絮连忙奔上去,查看炎曦肋下的伤口。
这个石先生太过古怪,慕容飞絮和炎曦前几日一番交谈之后便对他起了疑心,虽然不知他安着什么心,却也知肯定不是好的。因为慕容飞絮相信炎绝,相信他不是没来由欺师灭祖之人!炎曦心中纵然不快,也绝不愿意再逆她半点儿心意。又加上知道炎绝很快也会来此地,于是,他们暗暗派出人拦截了炎绝,说服了他一同演这出戏。而炎绝是跟着石先生刻意留下的线索追踪而来的,石先生拿慕容飞絮威胁他,他正好将计就计,所以,才有了那一场打斗!
“你们,好……”石先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五官都扭曲了。
“解药,没有!”他的脸色因大量失血而变得惨白吓人,眼睛中却闪烁着骇人刻毒的光芒,“血蛊没有解药,唯一解毒的办法就是放光身体中所有的鲜血!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狠狠用力一咬,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头一偏顿时气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蜿蜒的山道间,一行车马缓缓而行,车中马上人沉默赶路,只有辘辘车声和得得马蹄声单调的交错。
无极山一战之后,众人先是茫然,还是风神医尚保持着两分冷静,提出不知道雪灵珠会不会有用?慕容飞絮眼睛一亮,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非要带着炎曦去秘谷不可。
依着炎曦的个性,是绝对不肯低声下气去求那没好脸色、充满敌意的大祭司的,可对上慕容飞絮楚楚可怜的神情,想到一旦自己死了她将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心又软了,便答应一同进秘谷求医,不管大祭司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和慕容飞絮分开,什么折辱他都认了!
慕容飞絮终于也看到了炎绝的真面目,看到那样的他,她只感到深深的怜悯和同情,缠着要他也去秘谷,说不定,会有医治的办法呢?
炎绝见她没有嫌弃自己,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恶心,心中暖暖,低沉灰迹的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许多,虽然与炎曦不说话,却也没有拒绝慕容飞絮,只是独自乘了一辆马车,尾随在后。阿丝没有讨厌他,他真的很欢喜。如果,能够治好这怪病,能够恢复正常人的模样,让阿丝再看他一眼,他很喜欢。
大祭司和清玄等三位长老看到慕容飞絮回来心中十分欢喜,可是,在看到炎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对炎绝倒是有些好感,毕竟,大家曾经做过朋友。
听了来意,大祭司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眼眸半眯着,暗暗盘算打着主意。
此时不开价更待何时?大祭司表示,可以考虑为炎曦医治试试,如果治好,却要慕容飞絮答应留在谷中继任族长之位,永远不得再见炎曦。慕容飞絮闻言十分痛苦纠结。她当然不想住在这个劳什子地方过一辈子,可是,却也不忍眼睁睁的看着炎曦就这么死去。
左思右想,几番挣扎纠结之后,慕容飞絮终于痛苦的决定答应大祭司的条件,炎曦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命在,将来未必没有离开的一天,可是炎曦如果死了,那她就永远的失去他了。
炎曦不知如何知晓了此事,气得七窍生烟,坚决不肯让大祭司医治,立刻便要带着慕容飞絮离开。他绝不肯再与他的絮儿分开,还能活几日二人便要相守几日,没有她的日子,他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慕容飞絮心中既痛苦又感动,既然炎曦无畏她又何惧?便不再相求大祭司,与炎曦决定离开秘谷,无论他还能再活几天,她总要陪着他一起!
大祭司没想到慕容飞絮如此烈性,气急败坏恨恨的咒骂了几句,赌气越发不肯医治,清玄长老等暗叹,苦口婆心相劝,慕容飞絮见事情有转机当然愿意顺着杆子下,若有机会,她当然舍不得炎曦死,便又转来相求。清玄长老又暗示炎曦服软,炎曦压下心中怒火,念着他的絮儿,终也向大祭司服软,大祭司这才别别扭扭的为他解了毒。
慕容飞絮喜之不尽,不住道谢。
大祭司脸色依然十分别扭,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至于炎绝,他的缺陷乃先天所带,大祭司并无治愈的把握,所需的时间却是不短。慕容飞絮求了大祭司和长老们答应炎绝留在谷中。炎绝明白自己的身世后也不愿意再出现在世人眼前,情愿留在谷中。
慕容飞絮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离别时心中恋恋不舍,一步一惆怅。
炎曦恨恨在她腰间捏了一把,“絮儿,释儿还在京城里等着咱们呢,朕觉得咱们应该加紧赶路才是!”
说到儿子慕容飞絮眼睛一亮,顿时也来了精神,忙点头笑着称是,这一别两月,不知儿子又长了几颗牙了!
还有青桐,有机会她要告诉她,她找的人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