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陵园回到寝殿,清欢苍白的小脸上干干的,红红的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瞧上去似乎没怎么伤心,却把慕铎吓的不轻。
她说给慕容瑾的话他听见了,慕铎叹了口气,若不是亲耳所闻,他真的不敢相信清欢竟然爱得那么卑微。
“傻丫头,你要是难受你就哭,把自己憋坏了,我可没药医你。”慕铎扯扯唇角。
清欢却笑了:“你想医,我还不给你药钱呢。”
她坐在案前,面前铺着一张纸,清欢捏了笔,神色暗了暗,终是一笔一画地写下“和离书”三个大字。
慕铎一惊:“林清欢,你要干什么?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欢苦笑着摇头:“我没有闹,他心里的不是我,我若整天在他眼前晃,他难受我也难受。倒不如一拍两散,各过各的,对大家都好。”
“佛陀说了,缘起缘灭,我跟他的缘分到了尽头,自然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慕铎狐疑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真能放下?”
“不能,”清欢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的时候我见过妈妈日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当时我不懂,爸爸明明不爱她,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呢?现在我懂了,妈妈爱爸爸,她是舍不得。如今我也舍不得,可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妈妈那个样子,所以我必须走。”
清欢提了笔,认认真真地写下几行小字:
相府之女林清欢,有幸嫁于陛下为妻。
然相守三载,无功无德,不通琴棋书画,不识三纲五常,不读女训,不做女红,惫懒失德,不得夫君心意。
清欢深感惭愧,特修此书,自此与夫君一别两宽,各生喜欢。
愿夫君康泰喜乐,愿长泽万载长青。
清欢驻了笔,拔下头上新婚之日,慕容瑾送给她的发簪,轻轻的压在纸上。
她站起身来,瞧着慕铎微微一笑:“慕铎,我们走吧。”
慕铎不肯动,盯着她沉沉地问:“清欢,你明知自己舍不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伤得再狠一些再肯罢休?”
清欢垂下眸子,苦苦地笑:“慕铎,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懂了。他爱谁都好,我却不能不爱他。他可以不为我难过,我却不忍心见他难过。”
慕铎愣了愣,半晌也是一声苦笑:“你又怎知我没有心上的人?你说的对,她爱谁都好,我却放不下爱她。我看不得她难过,偏偏还要生生地将她一次又一次推向别人,还一次又一次的奢求,她什么时候能够爱我。”
清欢染了水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看的慕铎惊心动魄,她却抿唇淡淡一笑,叹了一声:“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是啊,我们都是可怜人。”
慕铎吸了口气:“罢了,你若真想走,便跟我走吧。”
清欢跟着慕铎上了马车,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清欢借着清冷的月光最后看了夜色下的皇宫一眼,缓缓放下了厚厚的车帘。
一别两宽,各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