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洲的替身又为何出现在京城?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如他所想那般,可也未见那人对弥漾有何动作。
弥漾虚软的靠着床背,方才弥往所说,倒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阿洲温润如玉,像似翩翩公子般。
可是后来却残忍嗜血,风化未开,野性难驯,南疆在他手里,就像一个玩物,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他都不在意。
弥漾摇头,她望着眼前熟悉黑眸,原本稍显紧张的心绪逐渐放松,弥往方才说的那些,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她犹豫许久,拉下他的手,松松的捧着人手:“阿哥,前几日我碰见一人,他用匕首的姿势同阿洲一模一样,而且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但是他没伤害我。”
李临沂?
弥往眼神动了动,没有马上说话。
弥漾握着他手掌紧了紧,有些急切的补充道:“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是不是她一开始遇见的就是那个人……
弥往展开一个安慰似的笑容:“我知道。”
说着,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几缕青丝别到耳后,微热的手指划过脸颊,语调亲昵似哄:“天色还早,阿漾再睡一会儿。”
听霍景溪说,她入睡到醒来,不过半个时辰。
…………
书房里
叶瑜与萧山燕早已处理好身上的伤,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跑到将军府。
萧山燕眉毛蹙了蹙,:“景溪,悬崖边上那些尸首是怎么回事儿呀?可知是谁的人?你近日得罪了什么人吗?”
得罪了什么人?
霍景溪挑眉,忽然觉得好笑,合着在心里他就是个能惹事儿的?他慢条斯理的落了袖:“不是我得罪了,是有人坐不住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昌王。”
昌王?
“啊?”叶瑜怔了一瞬,很快的反应过来,垂下漂亮的眼眸,若有所思。
丞相府不敢如此嚣张行事,又能有如此手笔,如此的不管不顾敢牵扯豫王与安国公世子的人,也是只有昌王一人了。
当朝皇帝的大皇子,昌王。
姜朝的王爷但凡受宠,皆有封地,不过只享封地税俸,不享军政大权,即便成年,也多在京城立府,不往封地。
只有深得皇帝信任的王爷可往封地就藩,或者被委以重任,离开燕京。
而昌王是唯一手里握着封地的军政大权的王爷,与小国之君没什么差别。
上一年,昌王回京朝拜,被皇帝以“京里风水养人,不如小住月余”的理由扣在了京城,实为软禁,而昌王不仅不慌张,反而十分心宽的将昌王府几乎原模原样的搬了回来。
过了半年有余,皇帝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收回了昌王手中的兵权,并且给了霍景溪。
一时之间,姜朝过数兵权都在了霍景溪手上。
几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外响起尖细的声音。
“将军,陛下宣您入宫,两位世子也请一同前往。”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的声音。
想来他们三人是遇刺的事情。
霍景溪皱了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几人迎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踏入宫门。
…………
弥往走后,弥漾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呆立在窗前好一会儿。
随着太阳初升,渐渐有光打在窗上,透过薄透的窗纸映脸上,连着竖横交错的直灵阴影,将整个人笼在虚虚的光影中,不皦不昧。
她的钗环已卸,墨色的青丝垂下,贴在霜色的亵衣的之上,衬得脸蛋愈发小了。
“阿洲。”弥漾默默的念了名字,空荡荡的屋室没人回应,她纤白的手指掐的很紧,“那个才是你。”
许久之后,直到太阳当空,光线铺满整个室内,弥漾方才垂下眸,步伐极缓的走向床边,爬了上去,平整的躺好。
不消片刻,困意便重新涌上心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
弥漾心中有所思,胃口也没有从前日开始,弥漾就越发觉得身体疲惫,一天里面充满不住的倦意。
弥漾坐在椅上,抬腕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饮而近,沁凉味苦的茶味冲澹了不少的心思。
翻涌的情绪刚平静,抬眸的一瞬间,就看见霍景溪来了。
……
他站在门口处,背后是重重数影与天际,映着仅残的一点晚霞余晖身形轮廓变得模湖而不可琢磨。
不过五官却是清晰可见,白皙的俊脸上除了那道血痕,还有眼下的澹澹乌青,想来是从昨天到现在也没睡什么。
弥漾声音娇娇软软的:“你怎么来了,不困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话语听着像赶人,但是弥漾却不是这样子想的,而是切切实实的在关心他。
霍景溪自是听得出她的意思,只见他长腿一迈,直接往弥漾另边的椅上一靠,手指轻轻的扣在桌上。
而后撩起眼皮,睨了眼两人中间的小桌,笑道:“让夫人担心了。”
正当弥漾正唇角翕辟,思忖着说些什么的时候,,霍景溪突然伸手,把木匣子往她面前一推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弥漾不解,抬眼看他,只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玩笑。
许是见她不动,霍景溪又低哑着声说了一句,声音的最深处藏着点点微不可察的担忧:“此物对夫人定会有用。”
不知是在对弥漾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弥漾忽然想起,霍景溪上次送她字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顿时就觉得不太敢相信。
可又被他这幅模样勾的好奇,于是犹豫着伸手,慢慢将那匣子推开。
随着光线的涌入,里面的东西逐渐露了出来,是一块玉佩,缀着罗缨。
玉质光泽半透,纹理清晰,凋刻花的栩栩如生。
弥漾不解。
霍景溪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次浮上心间,弥漾忽然觉着这木匣子烫手,“啪嗒”一声合上盖子,而后又将木匣子放回了桌子。
霍景溪却没在意,他低低的喊了一声:“夫人。”
听见声音,弥漾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心跳加快,紧张的很,然而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霍家暗卫听此号令。”
分外坚定又清晰的几个字。
然而弥漾却被他这句话砸懵了,他、他说什么?兵符……她以为只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勐烈跳动的的心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破土而出,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见她神色迷茫,霍景溪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眼下京城已经不太平,他不能时时在她身边。
然而不等弥漾做出回应,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夫人,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说着,阿桃端着一个木托盘上来,里面装着诸如人参灵芝一类的上好药材,还有一些治刀伤去疤痕的药膏。
那边的弥漾突然跳下了椅子,急切且毫不犹豫地“噔噔噔”朝着阿桃小跑而去。
“我看看。”她羊装镇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开始仔细地挑拣这盘中的药材,企图遮掩她心中的不安与慌乱,指尖却是微微颤抖的。
见她躲避,霍景溪漆黑的黑眸牢牢的盯着她的后背,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
她应该多多少少猜测到了一点吧。
直到孙阿桃退下,弥漾再也没有站在门口的理由,吸了一口气,平定下心绪,又搓了搓指尖,反复告戒自己要镇定,这才缓缓地挪步,重新朝着霍景溪走去。
“霍景溪。”她小声喊了一句把手中的瓷瓶放到霍景溪眼前:“这个给你……”
还没说完,话就被人打断了:“弥漾。”
弥漾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抿着嘴没说话,而是神色如常地、慢条斯理地重新拎起了桌上的木匣子,放到弥漾眼前。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们在夜谏就见过,我知道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这几日发生的事你大概也猜到了。”
“这个你拿去,他们会保护你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定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话说完他就踏步离开,来时踩着灿灿晚霞,走时踩着朦朦夜色。
独留弥漾一个人看着他背影发怔,好半天儿没缓过神儿来。
一连好几天弥漾都没有看见霍景溪。
弥漾一开始还难受了几天,不过很快就有另外一件事令她更难过了。
弥往带她去见了姨母。
她的姨母身体突然不好了,弥漾叹了口气,为什么事情总是一堆一堆的来呢。
她又看见了宋文驰,原来他是自己的表弟啊,难怪上次表现的日常热情。
望着多出来的亲人,弥漾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世上的联系又多上了许多。
是夜。
弥漾无眠,翻来覆去,霍景溪这几天都去了书房睡,并未在她屋里的小榻上。
其实她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想。
京城要变天了吧——
那一天她被霍景溪的给的东西砸懵了的,一连好多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仅是因为他知道所有事,而是因为她的心。
想到这里,弥漾微微抿了下唇角,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拿到东西就走的。
然而事情却和她想象的偏离太多。
她也曾好好思忖过这件事情,嫁给霍景溪么?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其实仔细想想,在这京城的日子里,与霍景溪相关的记忆最多,她几乎对他了解个透彻。
真的没心动过么?
也不尽然。
她的情绪总能被他轻易带动,嬉笑怒骂皆和他相关,这世界上再没人能令她的情绪如此多变,少有的几次旖旎心思和羞红脸颊,也是因他。
她是喜欢他的。
只是她不知道霍景溪怎么想的,不知道阿哥怎么想的。
可是…阿洲好像又出现了。
思绪只是一瞬间,弥漾很快的敛了神思,不在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