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得言和乔愁各想心事的时候,少林、武当等几大门派的掌门也纷纷带着弟子登上了玉皇顶。
“武当至今没有掌门,看他们如何入座?”这半年少林、武当对北派丐帮袖手不顾,乔愁心中不忿,此时便想看武当的笑话。
在众人瞩目中,武当一行三十余人在萧无愁、何无恨二人的带领下,缓缓走到了玉皇顶上。与其他门派不同的是,别人都是掌门一人走在前面,后面按班辈跟着众门人弟子,而武当则是萧无愁、何无恨两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众弟子。
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按照常理,只要有门派上山,总会有相熟的门派跟他们打招呼以示亲热,可武当却没有。
如果是不起眼的门派也就罢了,可武当却是能与少林分庭抗礼的名门大派,这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是因为萧无愁、何无恨两人在武林中人缘不好也就罢了,可这两人在武林中均结交广泛,虽说谈不上朋友遍天下,但各大门派的首脑,他们二人至少能认识多一半。
那为何没人和他们打招呼呢?
道理很简单,因为顾忌。
武当掌门之位一日不定,众人心中的顾忌便无法消除。
如果跟萧无愁打了招呼,也就是跟萧无愁表示了亲近,那说不定就得罪了何无恨,万一何无恨当上掌门,自己就是得罪了武当一派,反之亦然。打个招呼就得罪武当派,这帐实在划不来。诸家门派的首脑皆悉此理,自然没人去触这个霉头。
大家不去触霉头,甚至故意把目光避了开去,武当派可就大有霉头了,一行人走来冷冷清清,众弟子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活该!”乔愁见萧无愁、何无恨脸上神色都略带尴尬,心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之意,“且看他们怎么抢座位。”
乔愁本想看萧无愁、何无恨二人的笑话,可没想到两人居然都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原来无量门给两人均准备了交椅。
“这无量门倒想得周全。”乔愁见三名武当弟子站在了萧无愁、何无恨两人的后面,两名年纪稍长的道士分站左右,另有一名道童站在两人身后的中间位置,也不知是萧无愁还是何无恨的弟子,“别人都是带一两人,他们两个人带三名弟子,算是什么玩意?”
乔愁的注意力在武当,莫得言的注意力则在少林。
少林派的普照领着二十余名僧众也来到了玉皇顶上。
与武当派不同,普照这一露面,顿时人声鼎沸,众人抢着和他打招呼,真好似大将军八面威风。普照脸带微笑,频频向众人点首示意。毕竟,普照虽然现在还不是少林方丈,但早已是主持少林大局之人,而方丈普海早在半年多前就一病不起,这方丈之位,恐怕早晚非普照莫属,众人自然要提前巴结。
普照从众人身前走过,正巧和莫得言四目对视,莫得言见到普照的容貌,心中立时一震,当即想起了在西安府大牢遇见的那个胖和尚。
“难怪那和尚见了我掉头就跑,我只觉得他面熟,但一直没想起是谁来,原来却是普照。”莫得言心头暗惊,“既然如此,加上近日少林的变故,恐怕不仅是普照,整个少林都已被无量门控制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普照见到莫得言,却仿佛看见个陌生人般,只微微点头笑了笑,接着便走了过去,径直走到正中的交椅上落座,身后却不带门人弟子。
“少林被控制,武当分崩离析,章琼林……晓荻啊,你合纵之事到底如何了?”莫得言心中感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帮主?帮主?”过了良久,乔愁见莫得言还在沉思,便悄悄俯身下来,低声提醒。
莫得言这才回过神来,却听见对面中间偏左的一个白衣人在说话:“……所谓力分则弱,当年黄山派、九华派、金枪门等诸多门派惨遭灭门之祸,原因也就在此。今日,我们斗胆邀请武林同道在此议事,就是商议如何共同围剿蔡东篱,以免他继续为祸武林,不知大家意下如何?”这白衣人声音不大,在场的近两千人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白衣人把话说完,众人各怀心事,当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搭话。
听了白衣人的话,莫得言低声向乔愁问道:“之前说啥?”
乔愁答道:“也没啥,就是说蔡东篱和昊天掌重现江湖之事。”
莫得言冷哼道:“打个幌子,就想称王?”
“打了个蔡东篱的幌子,就想称霸武林么?”坐着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冷笑起来,口中所言居然和莫得言心中所想相同。
莫得言见有人和自己想法一样,急忙转头去看,只见在这一排交椅的尽头,另有一张躺椅,上面半躺半卧着一个老者。这老者身着锦袍,相貌清癯,一部银髯飘洒胸前,显得风姿卓越。在这老者的身旁,有四名面罩黑纱的妙龄女子在旁服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如意堡的欧阳堡主啊,”白衣人突然冷笑起来,“听说你兄弟前些天在江湖上大放异彩,连丐帮章帮主也折在他手下,你们如意堡,可真的很露脸啊。”
听了白衣人的话,众人这才知道,那卧在躺椅上的老者,便是当年名震武林的如意堡堡主欧阳断,顿时大哗不已。
欧阳断待众人的议论声稍小了一些,这才缓缓说道:“我兄弟失踪了,儿子也死了,如意堡只剩下了个空壳和我这把老骨头……这一切,全是拜你们无量门所赐啊。”
“你儿子是死在谢晓荻手上,与我们何干?”白衣人依旧冷笑不止,“至于你兄弟嘛,他吉人自有天象,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担心?”欧阳断苦笑两声,“我都是个残废了,担心又有何用?”
欧阳断的话音未落,一人突然从交椅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堡主说哪里话来?就凭您如意堡正厅上那块‘古道热肠’之匾,只要您一句话,咱们几大门派都会为您主持公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此人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四方大脸、微微有些酒糟鼻,身着紫色长衫,腰间佩着一柄短刀,正是昆仑派掌门狄南风。欧阳断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多年,许多门派都得过他鼎力相助,而狄南风提到的“古道热肠”之匾,则是多年前少林、武当、昆仑、华山、黄山等诸多门派联名所赠,现悬挂于如意堡正厅之上。
中间偏左的白衣人见狄南风替欧阳断出头,又接连冷笑了两声,还不待他有所表示,最左侧一名佩剑的白衣人突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狄南风面前。
“有何指教?”狄南风手按刀柄全神戒备,“如今各路豪杰齐聚一堂,你们无量门真的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吗?”这狄南风看似大大咧咧,但心思却十分缜密,他早知道无量门有称霸武林的图谋,但苦于昆仑派独木难支,也不好正面与其发生冲突。此番他见欧阳断率先质疑,当即借题发挥,想要联合众门派共同对抗无量门。
“狄南风,你昆仑派的千叶剑法本就有独得之秘,你又化剑为刀,刀发剑招,更是变化莫测……”那白衣人丝毫不在意狄南风的举动,“……只不过,因你过于追求繁杂变化,使得剑法华而不实,唉,昆仑派只怕要毁在你手上了。”
狄南风听对方开头称赞自己的功夫,心中还有些得意,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本待发作,却突然想起一人,顿时如坠冰窖,嘴里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敢问阁下是?”
白衣人并不答话,缓缓将佩剑拔出三寸长的一截,立即又还剑入鞘,接着转身归座,再也不看狄南风一眼。
见了对方长剑的模样,狄南风脸色立即变得雪白,一跤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众人不知那白衣人弄什么花巧,立即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莫得言和乔愁距离较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白衣人鞘中之剑居然是血红色的。
“血虹剑?”
“尉迟瀚海?”
乔愁和莫得言两人同时发问,而在听到对方的问题后,也就恰恰印证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两人四目对视,缓缓点了点头。
“狄南风曾三度败于尉迟瀚海剑下,据说每次都没走过二十招,难怪会这么怕他。”乔愁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连尉迟瀚海都为无量门所用,看来他们真的羽翼已成了……却不知谢梦得和白眉叟,会不会也是加入了无量门?”
莫得言听了乔愁的问话,马上想起了谢晓荻和展鸿途,立即摇头道:“不会。”
“那崆峒一派怎么不起来说句话呢?”乔愁话音未落,便看到崆峒掌门云鸿雁站了起来。
“众人皆不服无量门的话,事情就好办了。”乔愁微微点了点头。
莫得言却又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没那么好办。
就在云鸿雁站起的同时,最右侧腰佩“青竹剑”的白衣人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云鸿雁面前。
此人来得好快,云鸿雁刚反应过来,这人已和他相向而立,银白色的面具几乎已贴到了云鸿雁脸上。云鸿雁大惊,急忙去拔腰间的“飞龙剑”。那白衣人双手陡然翻起,已将云鸿雁双手拿住。
云鸿雁正欲用力挣脱,对方却突然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云鸿雁闻言脸色大变,全身如遭雷殛,再也动弹不得。
这白衣人又继续说了几句话,云鸿雁的脸色也随之变幻不定。等到白衣人说完,云鸿雁最终缓缓点了点头,那白衣人随即松开了云鸿雁的双手,接着坐回原位。
由于这白衣人身法奇快,众人只见他拉着云鸿雁的手耳语了几句便迅速退开,只留下云鸿雁独自发呆,更是莫名其妙。
“欧阳堡主,”中间偏左的白衣人见再无人为欧阳断出头,随即继续发话,“你家中之事,特别是令郎的死……我也是很痛心的。但是,咱们今日所商议的是武林中的大事,你的家事还是放在一旁吧。待此事一了,不用你说,我也会找谢晓荻替你报仇。”
“报仇?”欧阳断仍在苦笑,转头看了看身旁侍奉自己的几个少女,“我教子无方,终有此报,现在儿子死也死了,再报仇又有何用?我今日豁出这把老骨头硬撑着上了沂山,不是为了替我儿子报仇的,也不是在这里自曝家丑博取同情的……我此番正是为了武林中的大事而来。刚才你说蔡东篱尚在人世,可有真实凭据?”
“我如果见过蔡东篱的话,恐怕也就活不到现在了。”白衣人叹了口气,“再说,就算我说我见过,你们又有谁会相信?”
“想要别人相信,就得拿出凭据来。”欧阳断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意,“单凭你几句话,就想号令天下群雄,几个胆小鬼怕你,我欧阳断却不怕!你毁掉如意堡容易,但想要让如意堡听你的号令却难!”
听了欧阳断的话,狄南风满脸通红,酒糟鼻红得直欲滴出血来,而云鸿雁的嘴唇动了几动,仿佛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话来,最后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众人听了欧阳断之言,心中对这老者都有些钦佩,大家都在想:“此人虽已瘫痪多年,可性子却比那些高手硬多了,真不愧当年是一条好汉!”
白衣人听了欧阳断的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众人均以为他要向欧阳断出手,心中都替欧阳断捏了把汗。
佩服归佩服,担心归担心,但狄南风和云鸿雁都已经铩羽而归,少林、武当等门派的掌门又未表态,其他人则是不会轻易出头的。
莫得言本想去制止,但却被乔愁按住了。他略一犹豫,也决定静观其变。
白衣人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抬手一掌击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