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鬼?”吴虑摇了摇头,“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我是来捉人的,不是来捉鬼的。”
“装神弄鬼?”谢晓荻来了兴致,“那却是为何?”
“我也不知道啊。”吴虑脸色迟疑不定,“照理说,能够引发这些异象的,必是高人所为。但如果有高手在此,却又为何要愚弄乡民,我就想不透了。”
谢晓荻想了想,又问道:“不会是有什么瘴气吧?”
吴虑摇头道:“林中哪有什么瘴气?就在这不远处的村里有两个小儿,昨日背着大人偷偷跑入林中去玩,结果在林中突然神智错乱。等到其中一个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深入林中数里、手脚也被荆棘划破多处,而另一个则不知所踪。我已见过这小儿,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我今日来此,主要是帮忙查找另一个小儿的下落。要不是因为此,我回乡探亲之事已毕,也不会来管此闲事了。”
“要是迷烟的话,也能令人神志不清,却不会造成多大损伤。”谢晓荻想起自己昨晚所中的迷香,脸上微微一红,接着又想起了不知所踪的云彩霞。
“迷烟自然也有可能,”吴虑也想到了此节,“如果是迷烟的话,肯定也是有人故意所为。在这密林中放迷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谢晓荻沉吟道:“我猜,会不会是有人在这林中进行着什么秘密的勾当,不愿让外人撞破呢?”
吴虑闻言眼前一亮,以拳击掌道:“有理!既然他不愿让别人撞破,我就偏偏要撞破他,看他闹什么玄虚。”
谢晓荻笑道:“你小心别把自己头撞破啊。”
吴虑正色道:“为民除害,乃是侠义道的本分,怕什么?只是……”
谢晓荻道:“只是什么?”
吴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多耽,不知谢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也算是造福一方乡民了。”
谢晓荻本想去找云彩霞,此时没想到吴虑会请自己帮忙,当即沉吟不答。
“谢兄要是有事,我就不勉强了,咱们后会有期!”吴虑见谢晓荻有些犯难,便不再相邀,抱拳拱手准备告辞。
“先等等!”谢晓荻见吴虑要走,急忙叫住了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我陪你去便是。”
“真的?那多谢了!”吴虑大喜,再次道谢。
谢晓荻早晨起来不见了云彩霞,自然急着要去寻找对方。但当他此时静下心来仔细思索后,却不知该去如何面对云彩霞。谢晓荻和云彩霞相处时日不短,并非全无感情,但这感情毕竟和男女之情还有所区别。
“云姑娘之所以离去,只怕也是觉得无法面对我吧。我虽非刻意轻薄,也不是负心薄幸之人,但……但……她留书让我莫去寻她,再说我此时连她离去的方向都不知道,想要找到她,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唉,还是待我理清思绪后,再慢慢寻她不迟……”谢晓荻跟着吴虑在林中前行,脑海中思绪不断,当他回想起昨晚旖旎的光景,脸上便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你发春啊?笑得那么色!”吴虑起初见谢晓荻在想心事,也不好打扰对方,但走了半天谢晓荻还不搭理自己,心中便有些不快。
谢晓荻被吴虑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急忙轻轻咳了几声掩饰,接着打岔道:“别胡说。我是在想,到底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他又有何居心。”
吴虑摇摇头,表示并不相信谢晓荻的话,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谢晓荻虽知难以自圆其说,但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如果真如你所说,是武功高手所为,那他必然有重大图谋,会不会是在挖掘什么秘宝呢?”
吴虑听谢晓荻这么一说,便答道:“秘宝也好、秘籍也罢,大都是些江湖传言,真正能寻到的有几个?再说,此事早在多年前就有了,又不是现在刚刚发生的事,如果要是挖宝,总不会许多年都找不到吧?”
“秘籍可未必是江湖传言。”谢晓荻想起自己从古树中取得的秘籍,对吴虑的说法并不认可,但这话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未说出口。
“我倒觉得,可能是有人在此建立了秘密的据点,所以装神弄鬼不让人靠近。”吴虑见谢晓荻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又继续说道。
“据点?要造反吗?”谢晓荻笑着摇了摇头。
吴虑的表情倒颇为认真:“那倒未必,也可能是一些隐秘的帮派,正在进行称霸武林的图谋。”
“称霸武林?哈哈……你是不是武林典故听多了……”谢晓荻笑了两声,突然想起了无量门,脸色当即为之一变,再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吴虑脸有得色。
“莫非这里是无量门的一处分舵?或者是……总舵?”谢晓荻想起昨日遇见的尉迟瀚海和董一彪,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无量门的门主和护法在此出现,那总舵位于此也并不奇怪,只是……”
“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啊!”吴虑见谢晓荻低头不语,便开口催促。
“没什么,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可能是隐秘据点,那必然高手众多,咱们须得小心为是。”谢晓荻因吴虑不肯透漏师承门派,也就暂不说破无量门之事。
吴虑点头称是,两人继续前行。
谢晓荻和吴虑在林中走了良久,道路愈发崎岖难行,谢晓荻四处留心观察,却一直未发现什么异常,心中多少有些泄气,当即对吴虑说道:“你走的这路对吗?”
吴虑道:“我事先已问过,这就是昨日那孩童所走之路,应该没问题。可是……”
谢晓荻道:“可是什么?”
“照理说,咱们走了这么久了,无论是那孩童,或是平日入林的猎手樵夫,进入林中的距离恐怕都不及咱们……”吴虑也在四处观望,“为什么还没有鬼出来吓咱们,这我就猜不透了。”
“也许鬼不在家吧?”谢晓荻貌似轻松,心中却暗暗戒备,他知道如果此处有无量门的分舵或总舵,那必然会有重兵把守,绝不可能无人在家。
“那也说不定……小心!”吴虑正往前走,突然察觉地势不对,急忙止步并提醒谢晓荻。
就在吴虑出声示警的同时,谢晓荻也发现了异常:前面不远处脚下居然是一道深涧。此时密林深处本就光线昏暗,深涧中更是黑黢黢的一片,一眼望去深不见底。谢晓荻左右打量,发现这深涧足有百丈多长、七八丈宽,照理说,在山中出现深涧本属常事,可此时谢晓荻和吴虑是在平地的林中,突然有此深涧就颇为意外了。
“乖乖!”谢晓荻挠了挠头,“怎么林中还有这玩意?”
吴虑也在仔细查探地势,随即答道:“我小时候就听老人说过,林中有道深涧,只是从未见过,原来就是在这里。”
“这是天然形成的吗?”谢晓荻见这深涧两侧如刀削斧劈般陡峭,上面遍布爬山虎、钻天风等植物,显然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平地里怎么能出来深涧呢?”
吴虑道:“这深涧形成的年岁太久了,真正的原因恐怕谁也不清楚了,但我想有一种可能……”
谢晓荻道:“什么可能?”
吴虑道:“地震。”
谢晓荻道:“地震?地震不就是地动吗?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吴虑道:“应该有。我听师父说过,大的地震不仅可以令房屋墙垣倒塌无存,还能令地面陷裂、水出火出,有的则平地突成山阜,还有的能使山岳长鸣数日……”
“好了好了,”谢晓荻见吴虑又开始拽文,急忙打断,“我信就是,再说下去,仙人也该出来了。”
吴虑一本正经地道:“仙者,本意是在山中修炼之人。修道有先后之序,仙人有高下之分。所谓法有三乘,仙分五等。有天仙者、有神仙者、有地仙者……”
“没完了是吧?”谢晓荻师从谢梦得,功夫也是道家一派,虽说并未学道,但道家的学问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再跟我在这里啰嗦,我就把你打成鬼仙。”
吴虑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跑题了,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不管这深涧是何原因形成的,总之年代久远就是了。”谢晓荻几步走到涧边,探头向下查看,“要是有人藏身于此,也不失为一个好所在……”
就在谢晓荻探头向下张望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同时觉得脚下的土石在不停跳动。与此同时,林中的飞鸟纷纷惊起,“叽叽喳喳”的叫声中充满了狂躁之意,有的撞到了树上,有的则一头栽入了深涧之中。不仅是飞禽,连林中的野兔、香獐、豺狗等许多走兽也狂奔了出来,大半都跃入了涧底。
“莫不是地震?”谢晓荻勉强拿桩站定,想要从涧旁退回来,但双腿就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一步也移不开。
“谢兄小心!”吴虑也同时感到天旋地转,本想过去拉谢晓荻一把,却也是步履维艰。
“这不是地震!”谢晓荻突然发现,除了飞禽走兽惊起带来的骚动外,林中的树木其实并未移动,脚下的土石跳动也只是自己的错觉,心中突然一动,立即想起一事,大叫道:“有人捣鬼!”
吴虑惊问道:“有人捣鬼?”
“对!”谢晓荻闭目凝神,开始运功抵抗,不适之感顿时减轻了许多,“此间定有高手,快运功抵御!”
吴虑听了谢晓荻的话,立即盘膝坐下运功,同时问道:“高手?是摄心术吗?”
“不是!摄心术必须四目对视方能生效,这应该是传音移魂类的武功……”原来,谢晓荻突然想起自己所持的秘籍中,有一门传音移魂类的武功,名为“教服天下”,取自《易经》中“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之意,乃是用上乘内力发出尖啸,用以扰乱对方的神志,功力高者甚至可以暂时控制对方的行为。由于“教服天下”的功法乃是儒家一路,谢晓荻未敢擅自修习,但由于此功独特,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猛然省起。
“传音移魂?既然是传音……”吴虑还是有些不解,“那咱们怎么没听见声音啊?”
“大音希声嘛……”谢晓荻刚想解释,话正说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一阵尖啸声给打断了。
这尖啸发自于涧底,声音细若游丝、快似闪电,急速传入了谢晓荻和吴虑的耳内。
“不好!”谢晓荻发觉此功的情形与秘籍中“教服天下”几乎完全相同,急忙用双手掩耳。尽管谢晓荻及时掩住了耳朵,仍无法阻止声音的传入,极为尖锐的蜂鸣声仿佛就是从他自己的脑海中产生的一样,顿时令他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吴虑比谢晓荻功力稍低,更加抵敌不住,闻声立即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谢晓荻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两腿一软,身子歪倒在涧边,接着掉入了深涧之中。
“谢兄!”吴虑见状大惊,但却无法施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谢晓荻落了下去。
那尖啸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止歇,喧嚣的树林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随着尖啸声的消失,吴虑的头晕之感渐去,但胸口还是一阵阵烦恶。他心中挂记谢晓荻的安危,也顾不上运气调息,急忙挣扎着走向深涧之旁。
“谢兄?谢兄!”吴虑走到涧旁,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涧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吴虑见状,当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火照亮,但这涧实在太深,火折子火光有限,只能隐隐照见近处的两三丈远,再深处仍是黑黢黢的。
吴虑无奈,转身从身旁找了根带着簇枯叶的树枝,用火折引燃,然后将其丢入了涧中。带着火苗的树枝径直落下,在吴虑的视线内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然后消失不见。
吴虑见状更是皱眉,心知这深涧起码也得有几十丈深,谢晓荻跌落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谢兄?谢兄!”吴虑又唤了几声,依旧未听到回答,他把牙一咬,挥手晃灭了火折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准备下涧一探究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