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琼林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完成丐帮统一的伟业,无论是哪一派的弟子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谭帮主,你贵为一帮之主,岂可因担心帮中弟子的前程,误了统一大业,此事还望你三思。再者说来,我用人向来是唯贤是举,柳平二十多岁就能当上副帮主,全是凭他的能力,这你也是知道的。”
谭放鹤不为所动,冷冷地道:“章帮主的用人之道,我也有所耳闻。但你用人如同积薪,后来者居上,岂不叫帮中的老兄弟们寒心?有些老兄弟虽说年老力衰,但毕竟为帮中流血流汗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弃之如敝屐呢?”
章琼林摇头道:“你们北派丐帮总是论资排辈,弄的帮中主事的全是一帮老家伙,整日里因循守旧、不思进取。为帮中做出贡献者,自然要有奖赏。但是,如果现今已力所不逮,那还是早早让位的好。能者则上、平者则让、庸者则下,我用人历来如此。”
谭放鹤道:“章帮主,用人之道各自体悟,我也不和你多争。我之所以不同意并帮,并不是因为我担心帮中兄弟的前程。”
章琼林不悦道:“你刚才还说是担心帮众兄弟的前程,怎么这会又不承认了?一帮之主,说话怎能如此反复?”
谭放鹤道:“我并非说话反复,而是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刚才说的是,我不能对不起帮中的兄弟。”
章琼林道:“有区别吗?”
谭放鹤道:“有区别。因为,最担心他们前程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
章琼林冷笑道:“你当你的帮主就是,管那么多作甚?”
谭放鹤也开始冷笑,对章琼林说道:“章帮主,你真当谭某是三岁小儿不成?我已经言至此,你还非要让我把话说破吗?好,我就把话说透。我当了帮主后,你便是指定的继任。我们北派丐帮的兄弟见升迁无望,难免分崩离析,有想在将来更进一步的,势必会向你靠拢。我对不起他们,他们自然也就对不起我了。这样下去不出几年,我手下的势力必将被你全部瓦解。那时,我谭放鹤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别说让位于你,恐怕能否善终于家也难以预料。谭某虽然也觊觎总帮主的位子,却并不蠢!”
章琼林被谭放鹤这一番话说得沉默不语,心中暗想:“这谭老儿果然厉害,居然能将我的打算猜中大半,看来之前还是有些小瞧他了。”
“章帮主怎么不说话了?”谭放鹤紧盯着章琼林,“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了?扬州府和黄州府本属于我北派丐帮,既然是被章帮主夺了去的,今日我又没有答应并派之议,也就不好意思再请章帮主归还了。只是,如果章帮主不想遵守当年约定的话,我们也自当夺回来。”
章琼林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谭放鹤说道:“扬州府和黄州府的事情好说。并派之议还请你再考虑一下,否则战端一起,双方必有伤亡。”
谭放鹤“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章帮主既然知道双方争斗死伤必重,就不要再咄咄*人。我北派丐帮从不主动寻衅,但你真要欺上门来,我们也不是怕事的。关于并派之事,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你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了?”章琼林的声音虽然依旧阴柔婉转,但已变得十分低沉。
北派丐帮的许多弟子听到章琼林语带威胁之意,都忍不住站起身来,只待谭放鹤一声令下,便要群起而攻之。章琼林身旁的谭笑可和柳平见状,都缓缓站了起来,谭笑可双手笼在袖中,不停地游目四顾,而柳平则将右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谭放鹤见状连忙冲众人摆了摆手,口中喝道:“不得无礼!”说话间身形一闪,已经从座上来到了章琼林的席前。
“谭帮主,我来给你贺寿,你们帮众的弟子就准备这样招呼我啊?”章琼林不慌不忙,仍然端坐在椅子上。
谭放鹤心中有气,暗想要不是当着诸多武林人物,今天就叫你小子来得去不得。但是他气归气,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谭放鹤将怒火压了压,对章琼林说道:“章帮主,你今日远来是客,我本应好好招待,但帮中的一些弟子疏于管教,恐怕少时会对章帮主失了礼数。这样吧,我送章帮主出府,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章琼林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淡淡地问道:“疏于管教?就是说你帮规不严了?帮规不严,如何统领属下?你要是管不了的话,还是趁早交给我来管吧。”
谭放鹤暗道:“你小子好不识抬举,我是碍于面子才放你一马,不然我一声令下,你岂能生离此地?居然还在此跟我饶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谭放鹤心中虽怒,但也不愿落下个以主欺客的坏名声,只得强自忍了忍,压低了声音说道:“章帮主,你不要让我为难,快些走吧,免得对你不利。”
章琼林“哈哈”一笑道:“敢情谭帮主这是要下逐客令了?我好意前来贺寿,你却要赶我走,不妨让天下英雄们评评理,有你这样做主人的吗?”
谭放鹤心想:“你哪里是来贺寿的,明明是来和我谈判的。谈判不成,接着就下战书,真是欺人太甚!”想到此,谭放鹤双目紧盯着章琼林道:“章帮主,我请你走你不走,难道你就不怕走不了吗?”语中也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听到谭放鹤的这句话,刚才纷纷坐下的丐帮弟子立即再次站了起来,夏方成、钱亿万和齐思贤三位长老也都来到了谭放鹤的身后。
章琼林摇头叹道:“我今日来了,就没打算急着走啊。”
“帮主!跟他啰嗦什么,待我教训教训这小子再说!”钱亿万大步上前,直奔章琼林而去。
“慢!”谭放鹤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把拉住了钱亿万。
谭放鹤已经是个老人了。
老人行事,总是会比年轻人持重一些的。
谭放鹤虽然心中有气,但觉得今日毕竟是自己的寿宴,还是想尽量避免流血。而且,就算今日收拾得了章琼林等人,从今以后势必和南派丐帮有一番无休止地争斗。
谭放鹤虽然也曾想一统丐帮,但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尽量安安稳稳的当好自己这一派的帮主。
但许多事情,总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就会退的。
虽不能说谭放鹤要避免厮杀的想法错了,但是,他的做法却错了。
就在他拉住钱亿万的同时,一场厮杀也就随之开始了。
这是谭放鹤所没有料到的。
也是许多人没有料到的。
但是,另有一些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北派丐帮帮主谭放鹤的寿宴,立即变成了屠场。
谭放鹤本想让钱亿万不要妄动,当即伸出左手拉住了钱亿万的右臂。不料钱亿万猛地一翻腕子,居然扣住了谭放鹤的脉门。
谭放鹤实在想不到钱亿万竟会暗算自己,等得他反应过来,脉门已被对方拿住。谭放鹤成名四十余载,自非浪得虚名之辈,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运气于臂,抵御钱亿万急冲而来的内力。同时右手一按左臂,顺势向钱亿万的右手劈去。
就在谭放鹤被钱亿万暗算的瞬间,堂上的苏德信、要钱和尚、玉玄道人、杜松涛、谭笑可、柳平、夏方成、齐思贤、与乔愁在一起的易容老者、燕云鹏等人一起发动。
他们选择的对手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厮杀。
那易容老者纵身而起,想要直奔谭放鹤这边而来。燕云鹏早就盯了他多时,当即轻叱一声,擎刀在手,接着飞身跃起挡住了对方的去路,红毛宝刀化作数道寒光,将那老者裹在当中。
那老者想不到有人拦路,当即凌空发掌,“砰砰砰”连续三掌,将燕云鹏的刀光震散。燕云鹏被对方的大力所迫,身形在空中无法借力,顿时飞了出去。那老者被燕云鹏阻了一阻,身子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燕云鹏身形向后飞出,当即在空中一个拧身,双脚在大厅的立柱上一借力,再度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回来,手中红毛宝刀直奔那老者的面门劈来。
那老者见自己的三掌竟未将燕云鹏震伤,也是微感诧异,将身略略一侧,避开了燕云鹏的这一刀。
燕云鹏知道这老者功力深厚,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心下不敢怠慢,舞动红毛宝刀,施展开“奔雷疾电刀法”,刀光霍霍,招招全是进手打法。
********************谭笑可和柳平见钱亿万扣住了谭放鹤的脉门,当即一起出招。谭笑可一招“椎肤剥髓”,双手十指如同十把钢钩,急速抓向谭放鹤的脖颈。柳平长剑出鞘,一记“千疮百孔”,剑尖颤动如同花团锦簇,已将谭放鹤的胸前罩住。
谭放鹤身后的夏方成和齐思贤见势不妙,顾不上解谭放鹤之困,纷纷展动身形,迎上了谭笑可和柳平。
夏方成对上的是谭笑可。
夏方成见谭笑可双手抓向谭放鹤,急忙施展一招“左宜右宜”,身子急速后仰,双掌扶地,两脚脚尖直踢谭笑可的左右腋窝。谭笑可如果继续抓向谭放鹤,左右腋下的“渊腋”穴势必被夏方成先行踢中。夏方成这招既解谭放鹤之厄,又是攻敌之所必救,可谓一举两得。
谭笑可看夏方成两脚踢来,顾不上再攻谭放鹤,双手回缩,一招“作小服低”,双肘肘尖陡然下沉,猛砸向夏方成的脚尖。这肘部乃人身最硬部位,近身肉搏中多用摆、挑、擢、砸、砍等技法,武林中常有“宁挨十拳,惧中一肘”之说。
夏方成知道双脚如被对方肘尖砸中,则难免有脚骨碎裂之虞,急忙双手发力将身跃起,双腿借势收回。
谭笑可得势不饶人,一个跟步来到夏方成的面前,双手变爪为掌,自上而下按向夏方成的双肩。
夏方成冷哼一声,叫道:“来得好!”身形后撤,手掌骤然翻起,迎上了谭笑可的双掌。
“啪啪”两声轻响,谭笑可和夏方成四掌相接,身子都是一震,接着同时运功,已经开始互拼内力。
齐思贤对上的是柳平。
柳平的长剑未至谭放鹤胸前,齐思贤已经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柳平见有人拦路,却并不改变招式,顺势将这记“千疮百孔”对准齐思贤刺了过去。
齐思贤方才来到谭放鹤身后时,早已将兵刃取在手中。他见柳平剑招来得迅猛异常,丝毫不敢怠慢,左手一晃掌中的兵刃,已然挡住了柳平的长剑。
“当当当……”一串脆响,柳平瞬间已连发二十七剑,但却全被齐思贤挡住。
柳平的剑法走的是诡异、迅疾的路子,齐思贤的武功却以沉稳、老辣见长。照常理说,柳平的二十七剑,齐思贤是难以轻易挡住的,但此时齐思贤不但挡住了对方的快剑,而且已经开始反击。原来,齐思贤左手拿的是一块二尺见方的镔铁牌,舞动起来能将半个身子遮住,之所以轻易挡住对方的剑招,则是因为兵刃上占了便宜。
柳平见齐思贤用铁牌挡住了自己的剑招,当即身形游走,不断寻隙进击。但齐思贤这面铁牌实在不小,稍稍转动便又将柳平的长剑挡住,而他右手还持有一柄铁斧,得空便向柳平反击一招,出手更是狠辣异常。两人此番交手,也是数招间难分胜负。
********************苏德信和谭放鹤素来交好,他在谭放鹤走到章琼林面前时,早就全神贯注地盯着双方的举动,此时突然察觉到钱亿万的异动,他急忙推桌而起,飞身向场内跃去,想要助谭放鹤一臂之力。
就在苏德信出手的同时,他一旁的要钱和尚紧随其后,一起出手了。
苏德信的目标是钱亿万。
要钱和尚的目标是苏德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