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们听来也许好笑，为何自己出身名门，却要假托别人的名头，岂不辱没了祖宗？这事说来也不奇怪，高思继虽是先祖，毕竟是武将出身，如果我们打着老祖宗的名号去铸剑，那才真的是辱没了祖宗，而且恐怕也无人问津。行走江湖，要的不仅是手艺、武功，更重要的是名望。你要是家世显赫，或是出身名门大派，别人自然会高看你一眼。所以，假托徐夫人的名头，也是不得已为之。”高四海说起此事，脸上神色黯然。
“我们父子行走江湖多年，为江湖上的朋友打造了不少的兵刃。当然，由于所用材质不同，手艺也前后有别，所造的兵刃也难免良莠不齐，但总起来说，还是上等的居多，也不乏极品。我们借此结交了许多朋友，谢梦得的‘梦情剑’、娄无识的‘青竹剑’等等，都是在那时铸造的。在铸剑的同时，我们还收藏了一些古剑，后来大多数都送给了朋友。像如意堡欧阳断的‘鱼肠剑’、伏牛山卫玉龙的‘赤帝剑’等等，便都是我送的……”高四海说到此处，脸上顿显出悠然之意，仿佛想起了当年的快乐光景。
谢晓荻听到高四海提及欧阳断的“鱼肠剑”，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了死在自己剑下的欧阳天石，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
高四海并未察觉到谢晓荻神态的变化，继续把话说了下去：“老子曾言道：‘夫佳兵者，不详之器，物之恶也’，我一直认为，‘佳’者‘唯’也，‘兵’者‘战’也，‘佳兵不祥’指的是‘唯战不详’，说的是反对战争之意。现在想来，兵器也是不祥之物啊……”说到此处，高四海脸上的悠然神色已经不见，“兵器是杀人之物，造兵器者必损阴德，想来此言不虚，也是我父子合该遭此劫数。”
“那一年，有人得到了一块五金之英，来求我儿帮他铸剑。当时我儿成家不久，刚刚有了这个孩子……”高四海说着向高可攀一指，“我当时有事远行，并不在家。我儿本不想在此时铸剑，但是碍于交情面子，还是答应了下来。待得我两个多月后回到家中，我儿已将剑铸好，我也就不好再说他什么。可是，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谢晓荻知道此事必然有了变化，急急问道。
“当时我孙儿可攀刚过百日，得了一场大病。由于我儿媳生产后得了产后风，一直卧床不起，儿子还要照顾媳妇，我便带着可攀出门求医。想不到，就在我离家的第二天，那人前来取剑，居然……”说到这里高四海脸上肌肉不住的颤动，身子也开始微微发抖。
谢晓荻见高四海情绪激动，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居然怎样？”
“那人居然用我儿子和儿媳来试剑！”这事情显然已过多年，但高四海此时提及，仍是眦裂发指。
“有这等事！”燕云鹏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那混蛋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高可攀听到这里，也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眼泪顺着眼眶直打转转，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高四海冲燕云鹏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我回到家中方知此事。据我推测，此人当时带来的五金之英甚多，铸造两把剑也没有问题，但由于我儿当时要分心照顾妻儿，冶炼之际出了差错，废掉了不少，最后没有剩余。那人必是怀疑我儿私藏下来再给别人铸剑，因此才起了杀心。”
高四海说到情绪激动处，又是一阵咳嗽，过来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我带着可攀回到家中，发现儿子、儿媳双双丧命，铸好的宝剑也不知去向，开始还以为来了觊觎宝剑的狂徒，后来打听到宝剑却是被正主取去，才猜到是那人取剑杀人。我自知武功不如他，怕他赶尽杀绝，就带着可攀隐居在此。为了报仇，我不惜身体大损，苦练独门武功以期报仇。谁知我武功未成，江湖上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影。我多方打探未果，只有在此耐心等待消息，同时也不再给别人铸造刀剑等兵刃，哪知这一等就是十来年……”
讲到这里，高四海转头对高可攀说道：“我过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贸然前去寻仇，枉自送了性命。但时至今日，情况已有所不同……”
“高老前辈，你说的那人是谁，可否相告？”谢晓荻心想，连高四海都对付不了的人，在江湖上必不是无名之辈。
高四海听到谢晓荻发问，仍是摆了摆手道：“这是我自己家的事，回头我只告诉可攀一人，你们就不用*心了。再说，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谢晓荻听高四海这么一说，也不好多问。在一旁的杨天心突然说道：“高老爷子，此人是否就是尉迟瀚海？”
高四海一听到“尉迟瀚海”四个字，猛然间从竹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睛紧紧盯住了杨天心。
“你、你知道他在哪？”高四海嘶哑着嗓音问道，喉咙中“咕咕”作响，仿佛一头饿极了的怒狮，随时就会扑上去撕咬猎物。
杨天心见到高四海的神态，心中也不禁害怕，连忙说道：“我只是猜测。”
谢晓荻等人一听杨天心如此说，都大为吃惊。这尉迟瀚海也是方外五大神剑之一，以他如此之高的身份，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但看到高四海的神情，想来定是他无疑。
“你怎么能猜得出？”要是换做旁人说自己是猜出来的，高四海压根不信，但刚才杨天心不仅认出了他的两把剑，还借此推断出了他的家世，高四海也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信口胡言之辈。
“高老爷子，你刚才说过，曾给方外五大神剑中的三人铸过剑，但后来却未提及给尉迟瀚海铸的是何剑。而且，在你第一次提及尉迟瀚海的时候，无意间还停顿了一下。再加上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没有尉迟瀚海的消息，我便推断是他。”杨天心解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