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海躺在竹椅上纹丝未动，等高可攀讲完，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看信的封皮，接着冲着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一努嘴，意思是把信放在桌上。

谢晓荻和燕云鹏见这老头架子如此之大，心中都暗暗有气，碍着卫玉燕的面子，均强忍住了不好发作。

高可攀见爷爷不看信，也不敢多说，只得老老实实把信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静候高四海的吩咐。

高四海见高可攀已经把信放在了桌上，便缓缓坐直了身子，招手叫高可攀到近前来。高可攀似乎有些害怕，磨磨蹭蹭不想过去。高四海见状把眼睛一瞪，高可攀顿时吓得一哆嗦，只得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谢晓荻等人看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祖孙俩唱的什么戏，只能站在院墙边远远地观望。只见高可攀刚走到高四海近前，高四海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别看这老头瘦小枯干，手上的劲力可着实不弱，这一巴掌正抽在高可攀脸上，居然打得他双脚离地，直飞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谢晓荻他们想不到高四海打自己孙子会如此重手，卫玉燕和杨天心都不禁低声惊叫。几人再也顾不上高可攀的嘱咐，连忙跑了过去。卫玉燕走到高可攀跟前，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见高可攀原本发黄的脸上已经红肿了一块，不由得甚是怜惜，小声问道：“你爷爷经常这么打你吗？”

高可攀脸色吓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连话也说不出来。听到卫玉燕的问话，先是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赶忙连连摇头。卫玉燕又气又心疼，转头冲着高四海嚷道：“你这个老人家怎么这样，哪有对自己孙子下这么重的手的？”

谢晓荻心中虽也有些不忿，但人家毕竟是教训自己的孙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此时他见卫玉燕已经开口发问，便静静站在一旁，防止这老头突然发难。

老铁匠高四海缓缓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了打量卫玉燕，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问道：“你就是卫玉龙的妹妹？”高四海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一半的声音还是从鼻腔中冒出来的，听上去十分傲慢，且有些中气不足。

卫玉燕听到高四海向自己发问，便应道：“对！我大哥就是卫玉龙，你打算怎么着？”

谢晓荻听卫玉燕这么一说，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好不容易搭上卫玉龙这条线，可千万别被卫玉燕搅黄了。想到这里，谢晓荻悄悄转到卫玉燕身侧，轻轻用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卫玉燕感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一扭头见是谢晓荻，顿时有些脸红，小声说道：“作死啊你！”

谢晓荻不好多说，用身子挡住右手，然后用右手指了指高四海，接着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卫玉燕还没说话，高四海已经开始说话了：“我不打算怎么着？卫玉龙救过我孙子，我便送给他一柄宝剑道谢，此事已经了结，你们还来作甚么……”话还没说完，就开始连连咳嗽。

“你先别问我们来作甚么，我倒要先问问你，平白无故打你孙子作甚么？”卫玉燕根本没把谢晓荻的手势放在心上，气势汹汹地想要替高可攀出头。

高四海在这王家集上虽无甚地位，但向来说一不二。四处的村民多有求于他，又知道他脾气大，惯常也不招惹他，难得听到几句顶撞的言语。此时他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倒也感到颇有意思，当即淡淡一笑，身子又缓缓躺倒，口中说道：“我的孙子，打或不打由我说了算。告诉你们，我打他便是教训他，谁叫他未经我的准许，就私自让生人进院子的？”

“生人？我们带着我大哥的书信来拜访，怎么能说是生人？你这老头讲不讲理啊？”卫玉燕见到谢晓荻冲自己使眼色，仍装作没看见，继续冲高四海嚷道。

“讲理？要是在朝廷里，皇帝的话便是理。现在是在我的院子里，我的话便是理！”高四海哼了一声，又把眼闭上了，冲着谢晓荻、卫玉燕等四人扬了扬手，“我今天心情好，就不打你们了，快滚蛋吧。”

听高四海这么一说，不仅是卫玉燕，就连谢晓荻和燕云鹏都动了火，心想这老头怎么如此蛮横。谢晓荻暗想：“听这老头方才说话的意思，看来卫玉龙救过高可攀的性命，连自己孙儿救命恩人有事相托，他居然都理也不理，实在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杨天心虽不晓得个中缘由，但察言观色之下，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杨天心原本觉得事不关己，便在一旁静观其变，此时见双方说僵了，她怕卫玉燕吃亏，连忙上前打圆场。杨天心心想，此事还得从高可攀身上做文章，便几步走到近旁，小声对高可攀说道：“小哥，连累你受罪，真是对不住了。不过，还得麻烦你再跟你祖父解释解释。”

高可攀此时惊魂初定，刚刚回过神来，听到杨天心这么一说，当即点点头说道：“要不是有卫大哥，俺小时候就被老虎叼走吃掉了，我爷爷其实对他也很感激。只是……”说到这里，高可攀偷偷瞧了一眼躺在竹椅上的高四海，不敢再多说，转身走了过去。

高四海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高可攀走了过来，依旧理也不理。

“爷爷，他们毕竟是卫大哥的朋友。要不，您先看看卫大哥的信吧？”高可攀见高四海不搭理自己，只得在一旁怯生生地说道。

听到高可攀的话，高四海猛地又坐了起来，吓得高可攀连续倒退了两步。谢晓荻以为高四海又要打人，也要上前阻止，却想不到高四海反手一掌，“砰”的一声拍在了身旁小桌的桌腿上。

这小桌子上放着一把茶壶和几个茶碗，其中一个茶碗中还有半碗茶水，此外就是高可攀刚刚放在桌上的那封信。高四海这一掌劲力十足，而那茶杯茶碗居然纹丝未动，只有那封信被震得飞了起来，霎时在空中碎成了数十片纸屑，如片片飞花，四散飘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