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一条小河边。
河面没有结冰,斗篷青年翻身下马,蹲在岸边鞠了一捧水,喝了几口。
哗啦,哗啦……
哗哗哗……
风吹过。
青年耳边响起了树叶摇晃与河流流动的声音。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
河的对面,将身形掩藏在一棵棵树木后的山匪躲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当下他似乎无心与这些山匪纠缠,懒洋洋地说道:“我身上真的没有地契、人契什么的了,你们别追着我了,追着我也没用啊……”
山匪头目闻声便知道自己暴露了。
也因为自己等人的暴露,他很慌张,攥紧了刀柄,从树木后显出身形,左右皆有自己保护着,头目稍稍安心,拿刀指着河对面的斗篷青年,哆嗦道:“交交,交出地契,老子……我可可饶你不死!”
“你自己都要吓死了,何苦来哉。”斗篷青年摊开一只手掌,很是无奈,“树林子
里有十七个你的弟兄,人太少了,你乐意把自己寨子里的人都折损在这里?”
“这样不好,虽然我也能替天行道……”
“你你少废话!”头目听着斗篷青年的话,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头皮发麻,但他只能梗着脖子,大喝,“今天,你你不给地契,不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也是没有办法。
上面的大人下了死命令,他这个小寨子必须得为大人献上一张地契或者二十张人契,否则自己这个寨子就别想继续存在了。
反正回去也没得性命,还不如拼这一把。
虽然对面那个斗篷青年武功高强,但他一路逃窜到这里,杀了几百号匪众,想必也杀得累了,或许自己有机可趁呢?
不过,真正直面这个青年,心底那股子恐惧便直嗖嗖地窜上了脑门。
对方可是谈笑间一剑斩杀了十几个匪帮好手的武道强者啊……自己真能成吗?
头目心中举棋不定,甚至做好了另一重打算——看这青年说话还和气,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跟自己动手,自己就吓他一吓,要他真乐意给自己地契,自己也见好就收。
若是他不肯,要发怒,自己就赶紧撒腿就跑。
大不了劫个庄子,聚敛在财货逃出燕州,不给那个大人做事了——这是最下策了。
“你难道听不懂我说话么?”
“这人怎么这么惹人烦恶!”
斗篷青年眉毛一抖,有些恼火。
苍树身上的几百份契约,已经被抢光了——虽然都是他故意施为,假装被贼匪抢走的。
不过几百份契约而已,给自己惹来这么多小喽啰,苍树确实很烦躁。
他准备今晚甩掉最后一条尾巴,找个地方换身装束前去无当窟看戏呢,眼下看这几个匪徒的意思,是准备跟自己死磕了?
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听着苍树的话,山匪头目却是两股战战,心中咯噔了一声。
完了,听这人的话,他是生气了。
不行自己等人还是撤退吧。
一念及此 ,山匪头目聚集起来的那点勇气登时烟消云散,他向着自己的兄弟们
比了个手势,一个个开始脚步后撤。
“此时再想撤退,未免来不及了!”
一声断喝,苍树已化作一道黑光,激射向树林中的十余个山匪。
他先前确实有些心软,打算放过这十余个山匪。
但转念一想,皆是一群刀口舔血、穷凶极恶的匪徒,自己放过他们,其背后的朝官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山匪拿不到契约,想必也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落到朝官手里下场不妙。
如此情况之下,难保他们不会铤而走险,不敢来面对自己,可不是说 他们就不敢对一些无辜之人下手了。
到时候抢掠一把,遁入深山老林之中,也绝不是不可能。
因之,放过这些匪徒,一时心软,却会害了无辜百姓。
苍树不会如此。
“他冲过来了!”
“风紧!扯呼!”
“逃不掉了!”
唰!
苍树手中树枝割破气流,打在一个后背向自己的山匪脑袋上,直接将其脑袋打得爆裂开来,红的白的溅向周遭!
树林里的十余个山匪心神慌张,顿时不再按照原本的撤离路线走了,四散奔逃,一时之间被树桩绊倒的、一不留神撞上自己同伴两两跌倒的人便有大半,全都被苍树一个个追逐上去,以树枝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青年手中那根树枝简直如同神器一般,在他手中,一招招普通剑法演化得出神入化,每一击必取走一个山匪的性命,转瞬之间,十余个山匪连同他们的头目尽皆死在了苍树手中!
苍树在树林中站定,也不去数地上尸体的数量。
他自己出手多少次还是记得清楚的,一招杀一人,统共下来,正好是十七个剑招,没有漏网之鱼。
月光顺着树枝流到了眉心被树枝贯穿的山匪头目脸上,看起来阴惨惨的。
苍树扫了这个身上还有些热气的头目,心中却在想,若碰到这群山匪的不是自己,而是杨立的话,杨立会像自己这般,出手将十七个人一一
杀尽吗?
多半不会……
恐怕杨立只需小施手段,十七个山匪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了,即便吓不死,一群人也可能自相残杀起来。
目下,他对大昭太子与三皇子用的不就是这么个手段么?
苍树皱了皱眉头:“都死光了,你也别躲着了。”
在他的身后树丛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犹犹豫豫地从树丛中站了出来。
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在月光 映衬上,更添几分清甜。
她的胸脯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有些委屈,有些惊惧地说道:“你要杀我灭口么?”
苍树转过身,歪头看着少女,觉得有趣,道:“那得看你是不是跟这些匪众是一伙的了。”
少女看着地上的尸体,犹疑片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但我没有杀过人,一个都没有!”
“这山匪头目艳福不浅,啧啧,把自己的压寨夫人都带过来了,看来是准备索要契约不成,就举家逃窜啊……”苍树笑着说了一句。
他将少女当做是那山匪头目的压寨夫人了。
虽然心中奇怪这山匪头目跑来截杀自己,带着女人做甚么,不过苍树也不会出手杀伤眼前女子的——对方说了,她没有杀过人。
苍树作为一个很优秀的杀手,还是能判断出一个人有没有杀过人的。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
“我不是他的压寨夫人,我是真理教的教主!”
“女人,长得好看可不代表你就可以没有脑子了啊,不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