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程锐?”
斗篷男人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正是苍树。
他将斗篷扔到一边,抬首扬声说道。
“我是。”
被按在地上的程锐低沉道。鲜血在他身下的街面上淌成了一个小血潭。
隔着密密匝匝的人群,那几个以长枪交夹程锐,使之不能动弹的真理教众眉头上顿时涌出细汗,轻悄悄的收起了各自的兵刃,挤入人群。
程锐站起身,他身前的真理教众分开一条道来。
方才还红着眼意图杀死他的真理教丁们,此时对程锐如避蛇蝎。
苍树看了程锐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了,安全了。”
安全?
真理教众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在那手段高强的剑客的话语里挑拣什么毛病。
目下那个‘程锐’与奴隶们当然是安全,不过真理教众们的处境便堪忧了。
临时首领面色阴晴不定,目下可以确定突然杀入场中的剑客,必然是程锐一方的臂助。
以那名剑客的实力,即便身处围剿,也有足够实力脱身,而且,对方若是执意要打开城门,放程锐等人离开,自己与一帮手下也拿他毫无办法。
局势完全颠倒了过来。
当下已不再是自己能否杀得了程锐,从其手中抢回那几份契约的问题了,而是如何在那剑客的威逼之下,全身而退?
貌似没有可能——
苍树又说道:“方才是谁说的要杀人来着?”
“好胆便站出来,让某看看。”
青年气势强蛮,覆压全场。
嘴角微微上挑,倒显得更桀骜难驯,令一众真理教众们捉摸不定,更苍树深不可测。
真理教众们纷纷转头,看向了临时首领。
众人目光一聚焦到临时首领脸上,他立刻便觉得如芒在背,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开声说话,自己焉有活路?
不仅不说话,临时首领还撤步后退,两只手一左一右,虚托住两个预备后退的旗目,眼珠子乱转,寻机逃跑。
“杀人者人恒杀之啊。”
“我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苍树看到了那个临时首领,嬉笑着说了两句,手指一并,指向那名临时首领!
嗖——
剑光穿空。
临时首领在苍树目光注意到自己的第一个瞬间,便将两侧的旗目推了出去,自己则踉跄后退,躲避那道激射而来的剑光!
两个被推出去送死的旗目脸色煞白,锋锐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全然反应不及!
只能闭眼等死。
叮。
剑光在二人面前三尺之地忽地顿住。
“这种人卖友求生,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你俩还愣在那里,真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两个旗目被吓出了一头冷汗,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绝处逢生,剑光停在身前,没有动静。
又听那剑客言语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杀掉自己二人,只是教自己二人杀了临时头领。
杀一个临阵脱逃还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两个旗目毫无心理负担,立刻扭头盯住了向后逃跑的临时首领。
“拦住他!”
一个旗目高喝。
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因此即便两个旗目皆是在那道剑光的逼迫下来做杀掉临时头领的事情,也依旧做得格外卖力。
在临时首领周遭的真理教众听闻命令,纷纷伸出援手。
有人悄悄地伸出一只脚,仓皇逃跑的临时首领未注意脚下,直接被扳倒。
身后两个旗目大踏步过来,一个以大腿顶住他的后背,使之爬不起来;一个伸手抓住了他的发髻,大如蒲扇的手掌跟着就往他脸上糊了过去。
两个旗目将临时首领按在地上往死里折腾,后面的苍树等人也没闲着。
在苍树的支使下,几个少年推开了城门,城门轰隆隆地响着,一干真理教众却罔若未闻,全都凑在两个旗目身边看他们的热闹。
他们倒不是非要聚在一起看热闹,而是当下不看这个热闹,看向别处的话,很可能会被那站在洞开的城门前的剑客一道剑光割掉脑袋。
在苍树与程锐的安排下,妇孺们走在前边,少年们紧随其后,缓缓离开这座城池。
到了最后,程锐也跟着人群离开了下河城。
苍树这才对真理教众们喊了一声:“走了。”
真就转身离开了下河城。
真理教众不敢往城门口的方向看,只伸着脖子往被围起来的旗目三人看,气氛诡异地安静着。
那个被两旗目不断殴打的临时首领发出的惨嚎与告饶声,没有为此间增添甚么热闹的气氛,反倒更突显出了这渗人的安静。
两个旗目头顶冒出白气,一刻也不停地殴打临时首领到了现在,二人也已经疲乏了,其中有个站起身,低声问一旁的手下道:“那人……走了没?”
手下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且去看看……”那旗目低声吩咐手下。
“不敢看不敢看……”手下手遮半面,挡住自己的目光,拒绝旗目的命令。
“废物,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你们便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旗目瞪了那手下一眼,却也知晓这帮子手下是个甚么德行。
当然,他自己也不敢去看那个方向的。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是手遮半面,阻隔住自己的目光,像极了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
似乎不主动招惹猎手,自己便不会成为猎物一般。
阴惨惨的夜。
临时首领一只耳朵被扯了下来,眼眶里流出鲜血,嘴唇都被撕裂,后槽牙跟着暴露出来。
这副模样不可谓不吓人。
但是真理教众们将这场热闹从头看到了尾,倒也并不觉得可怕。
关自己甚么事情呢?众真理教丁纷纷想到。
下命令的是他,逃跑得也是他,死的又是他。
反正不是自己,这便是好事。
何况,两个旗目也是清算了这厮卖友求生的账,是替天行道罢……
有人打了个寒颤,众人跟着打了个寒颤。
替天行道会不会有一日行到自己头上?
“咱们,逃吧?”
“金子也没赚到,还落得如今这样下场,总觉得不是滋味……”
人群中开始传出纷杂的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吟。
“回去教里,咱们恐怕也落不到好,说不定就能了苦工。”
“做错了事情,咋可能没有惩罚?教里说的那些,怕不是诓咱们的吧?还是趁着没陷进去,赶紧逃罢!”
做错了事情,咋可能没有惩罚。
众人正议论纷纷。
一队黑衣骑士停在了城门外。
黑甲将军翻身下马,指了指城门前的一群鹌鹑:“都拿下,钉链穿了锁骨,寻个地方绑起来。”
真理教丁们魂飞魄散,扭头看向那黑甲将军。
也看到了其身后擎举真理教旗帜的乌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