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引言
马蹄声震碎夜色。
只听这如雷轰鸣的马蹄声,程锐便知黑星寨派来的强贼必然不少。
他此时已将燕山结识的另一名同伴——秦远抛诸脑后了,一心只想着如何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争斗。
许久未有波澜的心境,此时因这场争斗而热情高昂。
以往伴随父亲身侧,也只有圆满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事情,程锐才会有目下这般激动的心境。
他是极痴迷这种感觉的。
北风劈面而过,程锐抽出了腰间短刀,刀刃如一泓月牙。
茫茫的前路,终于开始出现了第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转折,比起大敌当前的凝重,程锐只有更多的快意,以及迫切想要分析出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产生的原因。
自己是因为即将打开杀戒而开心吗?
程锐在心底摇了摇头。
他从不是一个嗜好杀戮的人。
是因为能够斩杀敌人而开心吗?
当然是如此!
程锐心中万分笃定。
是何等样的敌人,让自己产生这种开心的感觉?
是做了恶事,又于一般人而言算是强大的敌人。
程锐心中豁然开朗,眼睛中生出熠熠神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向前进的目标。
有什么是比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存活的意义落到实处的目标更开心的事情呢?恐怕没有。
就连完成这个目标,完成人生的使命没有比拥有一个目标、使命更令人高兴。
前者只会伴随一个人一阵子,后者将会伴随一个人一辈子。
“大事不妙啊。”
老者捋胡须的动作一滞。
程锐抬头看向四周,周遭影影绰绰的尽是马匪,一队队穿梭在夜色中,如黑云压城,向着他与公孙杵臼围拢过来。
单单凭借黑星寨一个匪帮,绝对无法纠集这般多的人马。
而程锐他们两人,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是绝难与这般多人马对抗的,必死无疑。
但程锐目下满心激动,直觉得死也无憾了。
“老货,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纳命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荡出来,一个膘肥体壮的匪类领着乌泱泱一众匪类,纵马奔袭而来。
他满脸胡须,面上尽是愤恨之色,手持一张牛角大弓,挽弓搭箭,手指一松,利矢便向着公孙杵臼的头颅激射过去!
公孙杵臼看也不看激射过来的那支箭,大袖一甩,挟千钧之势而来的羽箭便被卷入了袖袍之中,断成了几截。
“先前斩杀的那个小头目,竟还是黑星寨寨主的儿子?啧……”公孙杵臼眼中精光连连闪动,遍查四方,将每一支马队的奔袭方向都记在了心里。
程锐沉声道:“斩杀了他的儿子,他召来这么多人,先生是害怕了吗?”
青年满腔热血正要释放,在这当口却听到身边老者说了几句明显畏难的话,自然不悦。
“怕啊!这么多人便是与你我单打独斗,车轮战,也足以把咱们爷俩耗死了……”公孙杵臼摇头晃脑,“只是他这儿子,怎么与父亲长得一点也不像?”
“许是螟蛉之子吧……”
倒叫老者说对了,其所斩杀的那个小头目,正是黑星寨主的义子。像小头目这样的义子,黑星寨主还有十二个。
十几个义子,死上一个两个于黑星寨主而言不算甚么大事,若循往常时例,他也顶多就是再派出一个义子领上百八十号人,出去寻仇做做样子而已。但今时却大有不同。
目下十多个绿林寨主、帮主之流齐聚黑星寨,共商大事。黑星寨主正与人炫耀自己打下来的这份家业,冷不丁门外有人来报,说自己某个义子被人斩杀了,他面子上自然是过不去的,再加诸众贼头齐聚一堂,一时热血上脑,便倾巢而出。
这一次十多个帮主也派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前来襄助,众人马拧作一团,单论数量,却是数倍于黑星寨本身的贼匪数量了,声势自然无比浩大。
公孙杵臼说的也是实话,这般多的匪类,一股脑涌上来,凭他们二人实力自是杀也杀不完的。
若再遇到些危险,一时真元耗尽,被人斩落马下也极有可能。
“依老夫来看,形势如此,你我还是早做打算,风紧扯呼罢!”
公孙杵臼如是道。
程锐怒意漫上面庞,道:“竟不知先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斩杀强贼,纵使身陷围困,被强贼所杀,我亦虽死无憾!”
“贼子势大,此时逃跑,留待有用之身,以后才能为燕州生民做更多事情,你目下纵然是杀敌千百,于燕州大局而言却也不济事!不如多想想如何搭救更多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燕州百姓!”公孙杵臼跺了跺脚,情势紧迫,他说话便也不由得严厉了一些。
程锐高仰着头,道:“我意已决。”
“先生惜命便直说就是,何故搭上燕州百姓,往自己面上贴金?”
“你自己走罢!”
“似你这等笨倔子弟,老夫不知道教训过多少个,莫以为老夫奈何不了你!”公孙杵臼提起拳头,瞪着程锐咬牙切齿。
程锐紧盯着老者的拳头,冷哼一声:“你这老倌,还想与某动手不成?”
“动手就动手!”
枯瘦的拳头迎面砸来。
程锐心中哂笑,抬掌就欲格挡。他本以为这一掌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格挡对方拳风必然十拿九稳,事实上也正如他料想的那般,自己的手掌接下了公孙杵臼的拳头,却未从其拳头上感觉到什么力道。
程锐心中一凛。
一股大力猛地拍在了他的后脑上,立刻便让他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只来得及怒叫一声:“你这厮耍诈!”,便昏了过去。
公孙杵臼嘿嘿一笑,一手托着程锐的脑袋,另一手揽过了对方的腰杆,低声道:“年轻人,总不如老夫这样阅历丰富的人手段多些的。”
随即纵身而起,避过了黑星寨主挥砸过来的流星锤!
那黑星寨主大叫道:“任你如何猖狂,也绝难抵住我黑星儿郎的围困,且让你逍遥这一时!”
他徒对天空大叫,视线中已没有了那老者的踪影。
周遭匪类却在此时骤然勒马,惊慌不定地看着黑星寨主。
黑星寨主左顾右盼,心中不由惴惴,道:“快去搜查贼子踪迹,看某家做甚么?”
“寨主……”
有人欲言又止。
黑星寨主头顶,公孙杵臼身形忽地出现,头朝下,脚朝上。
夜空中似有看不见的绳索吊住了他的双脚,使之以这样一个怪异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
“你这厮也真聒噪。更何况,究竟你是贼子,还是老夫是贼子?”
枯瘦五指如鹰爪,扣住了黑星寨主的脑顶。
向上猛地一拉,一颗脑袋便被完整地扯了下来!
PS:8站标题字数总是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