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刘长胜流下了悔恨的泪。
林微仿佛在梦中,似睡似醒,突然觉得眉间有些冰凉。接着,似有虫虫在眉骨间缓缓地游走、游走……慢慢地经过她紧锁的眉心,又缓缓地爬过她闭紧的眼帘,再轻滑过她如薄翼般轻柔的眼睫毛,最后横过鼻梁缓行到微侧的右脸上。
这种感觉让林微迷惑了,她以为自已来到了儿时嬉耍的山涧。在那里,她经常会躺在青青的草地上,时而和长胜嬉笑打闹,时而和长胜闭目睡觉,睡着时经常会被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虫侵犯,那感觉就跟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只是,又有些区别,小虫子侵犯后会有庠痛感,现在,她居然没有痒痛感,而是感觉所经之处都是那么的冰凉,似山涧幽幽的溪水溅落的感觉,为了弄清究竟是虫虫?还是幽幽的溪水,她努力地睁眼、睁眼……
“微微、微微……”长胜泪如雨下,他拼命地呼喊着,看到林微眼皮睁了又合,合了又睁。
半梦半醒间,林像听到了长胜的呼喊,难道真的是在山涧和长胜戏耍?
“微微,你快醒过来啊!”长胜拭净滴落在林微脸上的泪水。
当眼睛完全睁开时,她看清楚了,确实是长胜在叫自已,而且长胜还在流泪,她的思绪打了下结,顺着他在自已脸上不断抚摸的手,林微的思绪在明朗起来,之前发所生的一切,正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
原来自已没有死!林微挣扎欲坐起来,因为她想起了跟着自已一块跳下海的张志远,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没有半点劲。
突然,志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接着便大大地松了口气,好在志远没事,如果志运要是为了自已这愚蠢的行为而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一辈子就要活在自责和不安中。
原本只想在病房门口看看就走,志远不想给他们两口子添乱,只要微微平安就好!可他的心就是无法避免地涌起阵阵冲动,他冲动得想进去揍刘长胜这只缩头乌龟,冲动得想把林微拥在怀中呵护。
伸手紧按着意欲往里迈的双腿,极力想克制住迈进去的左脚。
“志远,你没事吧?”林微抬眼看去,迎着他高大的身影,似有一抹水雾在眼中升起,瞬间就迷糊了她的双眼。
她没想到,志远居然会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已的生命,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他在做些什么?除了跪地求饶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你来啦!”刘长胜回头问了句,他是想对志远说声谢谢,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咽回到肚里,他认为志远是别有用心,哼,你逞英雄还不就是为了讨微微的欢心,才不让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了看长胜那张变色的脸,似有忿意在升起来。
看了看林微那张充满感激的脸,似有千言万语待诉说。
进抑或不进?难住了志远。该是继续帮他们两口子合好?还是给自已制造一个机会?转安雅的店,他已经给了长胜一次机会,可他为什么还要搞成这样?这是志远始终没弄明白的事情。
各种复杂的心情在志远心底隐密地燃烧,他是该飞蛾扑火走进去?还是该从此不再见林微?因为他怕管不住自已蠢蠢欲动的心,如果林微过得不幸福,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绝对会挺身而出拥她入怀。
“嗯,我没事。”志远最终还是迈进了脚步,他管不了那么多,是长胜自已不珍惜,不是他非要夺人所爱,如果微微真能给他这次机会,他一定会珍惜!
看到志远越走越近,长胜心头便泛过无数的反感,想起他的奋不顾身,不是心存感激,而是以怨报德,怨他不该英雄救美!
站在面前的志远,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林微,虽然他一语未发,但他一直用溢满柔意的眼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每一个极细微的动作都收纳进眼底。
那双儿时专门捉弄她的眼睛,此时却是那么的柔情,以前总觉得他的五官太过拥挤,没有长胜的五官完美,现在突然发现他的五官拥挤得给她一种温馨和安全感,她心底那张丈量丑美的尺度在悄悄发生改变。
脑际飘浮,同桌时的思绪零落不清地涌现出来,然后就是他纵身跳下海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的恍然入梦。他的模样,总是勾起林微的思念,这个讨厌到让她一见就皱眉的男人,原来是那样的伟大,伟大到为了自已而纵身投进海底。
“林微,以后可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活着多好!干嘛非要寻死觅活?”志远醉厚的声音响起来。
曾经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因为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吓到她。现在听到志远的声音,好比陈年的佳酿还要甘甜,每一句流淌进耳中,都有微醺的醉意袭来,仿佛天簌般让她的灵魂得到重生。
“是啊,活着多好!”林微的脸抹上一层晚霞的颜色,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才真的是不甘心,做为女人,她只知道做牛做马,压根没享受过一个女人所拥有的幸福生活。“放心吧!我林微是打不死的小强,前三十年算是白活了,余下的生命,我一定要过得非常精彩,一定要把这些年的遗憾给弥补回来。”
长胜听林微这样一说,以为她是想通了,马上自作多情地伸手抚上她的脸,抚摸着游走在她脸上,修长的指腹还企图滑过她的唇,“微微,你放心!我保证把你当女神一样供起来,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以后,你说什么都是什么,我全听你的……”
这是她曾经爱过的长胜吗?林微真有点不敢相信,曾经在她眼中,这张五官英俊到无敌,让她不知有多迷恋!可此时,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她打掉他的手,“刘长胜,从今天起,不许你再碰我!你让我感觉想吐!再说了,我以后的精彩生活绝对不会出现你这样无耻下
流的男人,我要跟你离婚,房子和女儿归我,店归你。”
长胜以为她是在说气话,“微微,不要闹了!”
“从现在起,你不许再进家门!”林微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去哪里住?”刘长胜这才慌了,知道她是来真的了。
“爱住哪就住哪,你不是还有安雅吗?这下多好,不用偷偷摸了,大大方方住过去多舒服。”林微在说出这番话后终于释出一抹看似平静的笑意,“你的衣服我会收拾好送到店里去。”
林微从手上取下那枚小得不能再小的婚戒塞到长胜手中,“拿着这东西从我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离婚的事,到时候我再电话通知你。”
长胜上下牙齿直打架,这枚小小的婚戒是结婚时买的,当初,林微怕长胜不够钱,所以选了店里最小、最便宜的婚戒,这么多年过去,她有了更大更贵的戒子,可她仍然舍不得取下这枚小的。最后,只好把又大又贵的存放在家里,天天戴着小的,戴得暗淡无光也无损她心中对长胜的爱。
用林微的话来说,这枚戒子虽小,却是她最大的幸福,足以托起她所有的爱,可现在,她居然连婚戒都取了出来,可见离婚的决心之大啊!
婚戒在长胜手心里,似乎没有丁点重量,可在任何人看来,都似有千斤之重,压得他的手沉甸甸的。
被岁月洗礼成黄铜色的戒子成了剜心之物,他时而握紧拳头,时而展开拳头,有种想要捏碎、捏扁的咬牙切齿在心里腾腾升起来。
似乎这婚戒太小,小得他怎么捏都没有感觉,最后只得狠狠地扔掉婚戒,再狠狠地踩上一脚,转身大骂张志远,“都是你这下流无耻的家伙,要不是你掺和进来,我和微微哪里会弄成今天这样的结局。告诉你,她想离婚,门都没有,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我都要耗着她,让你这辈子都无法趁心如意!”
“刘长胜,你真是混蛋!”林微疯狂咆哮起来,“你自已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现在还要倒打一耙,你还是不是人啊?摸着你的良心想想,你对得起我吗?我还就不信你耍无赖,大不了,我们法庭见。”
刘长胜像个失心的疯子,“法庭见就法庭见,谁怕谁?”
看着刘长胜拂袖而去,志远静静地看着她,“你这是何苦呢?”
林微咬牙道,“他做初一,就别怨我做十五。”
“你这是真的想跟他离婚?还是心理不平衡的一种报复?如果是报复,我劝你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到头来伤心的还是你自已。”
“张志远,我是不是很失败?做女人做到我这份上,是不是很没用?自已的老公出轨几年还被蒙在鼓里,几年如一日守护着,我的全世界都是他的喜怒哀乐,相信他口口声声的只在乎我,没想到,他却是这么一个下流无耻的男人,我林微真是瞎了眼,怎么当年就迷上他?”
“林微,我们是老同学了,劝人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有些事情,你得考虑清楚,如果还爱着他,就给他一次机会,男人犯错不是罪不可恕,只要他知错能改就行。如果你不爱他了,那就另当别论。我想,刘长胜他应该是爱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辛苦地周旋在两个家与两个店之间……”
“两个家?两个店?”林微睁大眼睛怪异地看着他,“张志远,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有两个家和两个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志远知道自已说漏了嘴,虽然林微一直在责怪刘长胜,但她并没有说刘长胜在外面有两个家和两个店啊,林微知道的只是刘长胜几年不碰自已的真相,是因为他在叫出了安雅的名字,这样看来,长胜那无耻男人竟然真的跟安雅有了一个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