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水仙已经半开了,清幽的香味沁满了整个房间。
吉王见文秀望了水仙发呆,手里还在慢慢的搅动着碗里那黑漆漆的一碗墨汁似的药,只觉得肠胃都打了结。他赶紧转移了视线,看到文秀光洁的额头的微微眯着的双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文秀神色平静,嘴角似乎还略带着一点笑意。
"你喜欢这水仙花吗?"吉王突然问道。
"嗯?喜欢。"文秀抬头看了吉王一眼,见他仿佛还在等着自己说下去,只得又开了口:"这花儿香味清幽,又洁白雅致,民妇是很喜欢的。而且这室内烧着火笼,比较燥热,看着这盆水仙,仿佛也没那么燥了。"
宗仪心说,你很有眼光!
又失望的瞥了吉王一眼,可惜王爷根本体会不到。
耳边却听到吉王说:"是了,本王也是这么想,所以令宗仪养了这盆水仙,还说让他多养点,但这次走得太急,就没来得及。"
宗仪摸了摸鼻子,笑呵呵的说:"是这样的,下次再出门,属下一定记住。"
吉王轻轻抚着手中的白玉把件,又问:"你在金陵时,也养过水仙吗?"
"养过,不过....."不过她屋里的炭火不够,倒是冻死好几盆花,这个却是不能说的:"不过院子里种得花更多,好几盆的桂花,仲秋节前后,小小的一树花,有金黄色的、有金红色的,倒真是满院飘香。"
吉王有点羡慕,黑水格斯温度特别低,夏天也是转瞬而过,根本没有种桂花的地方,温室倒是有,但温室里却从来没有种过桂花。
但还是有点不甘示弱:"我知道,我府里有南方厨子,会做桂花点心,但是我不爱吃,甜腻的很。"
文秀忍笑道:"是,桂花点心也能还原一点桂花香味。不过王爷,讨论再多的花和点心,这药还是要喝的,药已经凉了,可以入口了。"
吉王心里哆嗦了一下,实在是这个药太苦,为什么冰心丸就没这么苦呢?!
但他怕文秀看出他的神色,强作镇定道:"本王知道,把药端过来吧。"
他接过了药,闭上了眼睛一饮而尽,又赶紧接过文秀递来的水漱了漱口,将这满嘴的苦味冲了下去。
宗仪看到门外的厨子已经将食盒提了过来,冲厨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菜摆菜。对文秀说道:"七少夫人在这儿用饭吧。"
文秀将药碗收拾了,施了一礼道:"民妇就不打扰王爷和大人用饭了。"
宗仪点点头,"今日劳烦夫人了,我让人送你出去。"
吉王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让她留下用饭的话,又有些脸红自己为什么刚才要说什么点心不点心的,徒增尴尬。
宗仪看着他这一脸纠结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文秀远去的背影,微笑着跟吉王说,"殿下,先用饭吧。"
文秀从一楼转角处跟两个侍卫打了个招呼就下了二层,其实她这会儿很有些肚饿了,但又不太方便和宗仪他们一起吃饭。所以想着看看秋淼有没有给她留什么吃的。
许是船舱有些闷,二层的女眷刚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外面透气,看到她下来。叶暮朝她笑了一下,而钱氏撇了撇嘴,一扭身跟敏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敏玉就窃笑起来。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文秀心内没有任何波澜的望了她们一眼,没看到徐氏和秋淼,也许她们在舱内吧。
路过林氏的房间时,想起来还要给林氏诊诊脉。
之前听秋淼说,好像还断断续续醒了几次,但都时间不长,她颇有些担心,吉王的病固然重要,但林氏的身体也不能放松。
她一掀帘子走了进去,看到万嬷嬷这个忠心的老仆仍然一如既往的守着林氏,文秀心中叹气。
"万嬷嬷。"
万嬷嬷听到她声音才回过神,看她走了进来,慌忙让起身,低头抹了抹眼泪,抬头强笑道:"少夫人给贵人看完病了?"
文秀点了点头,走近看了看林氏的脸色,又问万嬷嬷:"老夫人今日可醒过来?醒了几次?"
万嬷嬷一五一十的说了,今日林氏醒了四五次,但每次时间持续都很短,最后一次醒就在文秀下来前不久,略喝了几口粥。
文秀点点头,林氏的情况有所好转了,醒得次数也越来越多。
她坐下来仔细替林氏把了把脉,见脉像已平和下来,虽然虚弱但还算稳定,就对万嬷嬷说道:
"之前吃这个药是有用的,你不用太过担心,老夫人的脉像一日好过一日。药不用换了,但要记住,每顿药都不能少,就是老夫人没醒,也要用勺子一点点喂进去。"万嬷嬷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思索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道:"老夫人只要一醒来,马上将饭喂进去,不吃的话也要喂水。"
万嬷嬷一边点头应了,一边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七少夫人,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文秀虽是疲惫,恨不得就此没形象的躺下去,但看着万嬷嬷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打起精神温声说道:"嬷嬷有事只管说。"
"能不能劳烦您再这儿看一会儿老夫人,奴婢想下去给老夫人把药煎了......"万嬷嬷眼含期盼。
"好的。"文秀提高了声音:"嗯?你说什么?老夫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吃药?我不是说过药要准时吃吗?而且药是随着一日三餐送过来的,晚间是谁做的饭?!"
"是...是大少奶奶。"万嬷嬷低头说道。
她心里也很憋气,但林氏不醒,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去做些什么,难道现在抓到钱氏丢下海吗?眼看着林氏慢慢好起来,她也就不欲多事。
谁想到这个钱氏,今天居然连药都不给林氏熬了。
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徐氏一家了,但徐氏身体也不好,到船上了还晕船晕得起不来,秋淼早上陪过老夫人后,说钱氏给她安排了打扫,就急匆匆走了。
文秀猛然站起身来,站得有些急了,她觉得头有些晕。
她慢慢走到舱门口盯着万嬷嬷道,"我说过很多次了,老夫人的一日三餐和药,一点都不能少。如果做得不是稀粥和好下咽的饭菜,就重新给老夫人开个小灶。谁这么不孝?!晚上的饭倒也罢了,药都不给老夫人熬?!"
她刻意提高了声音,真教钱氏想装着听不见都不行。
钱氏涨红了脸,几步跨到林氏舱门口,大声喊到:"卫文秀!你说谁不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