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身后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皮带,皮带绕过了豆芽的颈子,那个人正面目狰狞地使劲地向后拽着皮带。
拽着皮带的人,尽管五官已经显得扭曲,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他是秀才。
秀才正用皮带勒着豆芽的颈子,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勒杀豆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正想大声呼喊的时候,我的颈子也忽然一紧,然后一股力量排山倒海地向我的颈子用来。我的气管遽然紧缩,一口气憋在嘴里,却怎么也没力气呼出,更没力气从肺里吸出一口气。
一丝冰凉的感觉从颈部传来,我挣扎着用余光向下望了一眼,赫然看到一根皮带正绕着我的颈子。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一股极大的力量正令我无法呼吸。我知道,我即将被某人勒毙。
但让我奇怪的是,似乎有个什么柔软的东西垫在了我的后脑处,稍稍让我感觉到了一点舒适。但颈子前端勒我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令那点后脑处的舒适感变得微不足道。
恍惚中,我眼前一片漆黑,但似乎又看到一道五颜六色的光环正萦绕着我。在黑暗虚空的正前方,有一扇逆光的门,门的后方,有隐约的白光。我浑身轻飘飘的,正向那扇门飘去,越飘越近,越飘越近。
我猜,只要飘进了那扇门,我就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
那股绕在我颈子前端正向后拉拽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那扇门也遽然消失。
刹那间,我意识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拼命捂着颈子吸气,肺泡因为充盈着氧气,而发出吱吱的声音。同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声,还间或夹杂着呻吟的声音。
我挣扎着回过头,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少年,正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呻吟着:“哥,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呀!我才十三岁,我杀不了人呀!”
我认出来了,这个少年是秀才的表弟。他也在我们学校读书,刚上初二,身材健硕,在学校田径队里练铅球。
再朝身侧望去,我听到了秀才的咒骂声:“没用!你真没用!”
秀才依然用皮带勒着豆芽的颈子,豆芽还在挣扎,所以秀才无法腾出手来勒我。但我也没法去救豆芽,因为我也陷入了半昏迷的状况,没有力气动弹身体。
终于,我看到豆芽那双一直挣扎着的腿停止了动弹。然后,我又看到秀才狞笑着站了起来,手里拎着皮带,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的身后,我无法动弹,只能任他鱼肉。
冰凉的皮带再次勒在了我的颈子上,在他使劲向后拉拽之前,先把我的衣领拉了起来,垫在了我的颈部后方。
我拼尽全身的气力,挣扎着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秀才的动作停滞了,他冷笑一声后,在他表弟的嚎哭声伴奏下,说道:“胖子,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昨天晚上,熊哥拿着一张写有数学题目的纸片来找我,请我解答。他告诉我,这就是下周期末考的数学试题。数学老师说过,这次考题很难,估计没人能考出高分。老师还私下给我们几个尖子生说,如果这次考试能拿到高分,就有希望参加假期的数学夏令营,还有机会获得去国外留学的交换生名额。所以,这张试卷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有这么一张泄题试卷的存在。”
我明白了,正因为这个原因,秀才决定杀死知道泄题试卷存在的其他人。难怪他会在勒死我之前,拉高我的衣领,垫在颈部后方,就是为了消除颈部后方的“索沟”。难怪刚才被他表弟勒杀的时候,我感觉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垫在了脑后。
勒死我后,秀才一定会把我悬吊在大榕树上,伪装成自杀的模样,就像他曾经对熊哥所做的那样。
即使有人发现我和豆芽、小眼镜的尸体,也会以为我们是担心考试不及格会遭到家人的毒打,所以才自杀的。毕竟以前我们也对同学们说过类似抱怨的话。
我已经没办法再反抗了,只好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再次降临。而此时,秀才的表弟还在嚎哭,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向大榕树这边靠近。
当脚步靠近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正在交谈:
“大榕树那边怎么有哭声?”
“是的,我也听到了。”
“别是又有人想自杀吧?”
“要是还有人自杀,我们保卫科的压力就大了,这个月的奖金肯定得被扣完!咱们快去看看吧!”
※※※
当保卫科的保安们赶到大榕树旁的时候,秀才已经抛下了我和他那还匍匐在地痛哭的表弟,仓皇而逃。
保安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后,也吓了一跳,立刻报了警。
从秀才的表弟口中,警方得知了真相,随即发布了对秀才的通缉令。
但警方没能缉捕到秀才。就在通缉令发布后的第二天,在学校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秀才的尸体。他用一根皮带将自己悬吊了在一棵大树上,这一次,他真是自杀的,畏罪自杀。
因为学校发现试题提前泄露,所以数学期末考的时间不得不延后了一周。
尽管延后了一周,而且我也有过濒死体验,还在恍惚中看到了五彩的光环与发光的门,但数学期末考依然未能及格。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一句,所谓濒死体验能够提示智商,完全是无稽之谈,各位千万不要去做这种无谓的尝试。
不过,拿到成绩单后,父亲没有责怪我,更没有把我吊在树上用皮带狠狠抽我。父亲只是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看来,你真不是学数学的料,以后你还是学文科吧。”
我点点头,答道:“是啊,以后我做不成数学家,做个作家也不错嘛。说不定以后成了作家后,我还能把这段经历写成小说换取稿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