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一番吵吵闹闹，艾莉丝心里对这个戈尔贡有了一番全新的认知——看来他并不是完全同莉莎故事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艾莉丝认为他只是成为了特殊存在之后，对生命的认知程度比别人淡薄。换句话说就是，因为自己是永恒存在的，所以推己及人，看待别人的生死也就变得无所谓起来。

也许对于戈尔贡来说，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接受他的人才是奇怪的。

另外还有其他的，在艾莉丝的眼中，就刚才那些对话而言，艾莉丝觉得戈尔贡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和保证情报图书馆的正常运作，故而除了这个以外，他的存在就没有其他什么别的价值。因为这样，所以在长期的，执掌情报机构和情报图书馆的过程中，戈尔贡总是尽量避免和他人的接触和联系。

之前在莉莎的故事中，艾莉丝感觉到的那种，源自于戈尔贡身上的违和感总算得到了解释。他并非残酷冷血之人，只不过是因为长期存在于世以及鲜明的目的而失去了本应该诞生同理心和同情心的机会而已。也可以这么说，那就是戈尔贡这个人格，从一开始就不同于普通正常的智慧生命，可以将他理解成一个拥有自我意识，但情感并不完全的人工智能。

也许戈尔贡本来有机会成为一个完整的智慧生命，但由于常年的完成使命以及缺乏交流，让他变成了莉莎故事中的那个样子。

不过艾莉丝自己想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释然，因为戈尔贡如果不选择这样做的话，那他一定会坚持不下去的，一个正常的有感情的智慧生命，是不可能熬过这么长久的孤独岁月的。

如今的戈尔贡，在艾莉丝的看来，他比故事里多了一分人性。他知道称赞别人，遇到指责会委屈，会辩解……这些都是他情感渐渐完备的标志。艾莉丝猜测这是因为这一千年来他一直都在和莉莎以及阿提拉相处。想想也对，如果没有莉莎和阿提拉那样子近乎永恒的存在，又有谁可以和戈尔贡这样的存在做朋友呢？

不过，与其说是朋友，在艾莉丝的眼中，戈尔贡和莉莎的关系更像是学生和老师，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莉莎确实在各个方面上教导了戈尔贡许多，而戈尔贡也乐于向莉莎学习。

“戈尔贡，莉莎大人，阿提拉先生。呵呵，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想到这里艾莉丝不由的笑出了声。

“喂，小丫头，你一直不说话，忽然又自顾自地在这里笑，到底是怎么了？”戈尔贡对莉莎的表现感到奇怪，遂问道。

“啊，没事。我只是觉得戈尔贡前辈你像小孩子一样有趣，不对，应该是童心未泯吧。”艾莉丝赶紧解释道。

“童心未泯……”戈尔贡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在脑子里回味了几下。

倒是一旁的莉莎听了之后深以为然的表示：“艾莉丝说的对，戈尔贡这么多年我和你相处下来，确实也有这样的感觉……虽说你存在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我还是觉得你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前辈知道吗？别说小丫头了，就连莉莎你都是我的后辈。”闻言戈尔贡不乐意了，他闹起了别扭，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

见状莉莎笑道：“呵呵，戈尔贡，你这样就闹别扭，还这么长时间不说话，这样一来不就更显现的自己是小孩吗？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对我刚才说的话有反应。”

“谁说我闹别扭啦。我才没有呢，我只是在回顾自己漫、长、的、一、生而已。”戈尔贡回答莉莎，他还特意把“漫长的一生”五个字给拉长了读音，意在提醒莉莎和艾莉丝自己的活了很久。

对于戈尔贡这样幼稚的行为，莉莎和艾莉丝只好相视一笑。

不过戈尔贡说到这里，莉莎心里头忽然就又冒出了一个疑问，戈尔贡总说自己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生存”或者“活着的时候”这样的词语。他这个意识终端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是由原先的灵族魔法师用和她一样的方法转变的吗？还是说其他的什么。想到这里，莉莎就开口问道：“说起来戈尔贡。你总说自己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你刚出生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刚出生？”戈尔贡的声音显示出他并没有弄明白莉莎的意思，他问，“莉莎你说的是哪种‘出生’，是从娘胎里出来的这种，还是说是有意识的那一刻起？”

“都有把，反正你就是你自己知晓的，自己的开始便是了。”莉莎回答，她决定留给戈尔贡自行发挥。

“我也不知道呀。”没想到戈尔贡的回答却是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你总得有个开始吧，那猴子也得从石头里蹦出来不是？”

“哎呀，莉莎，你就别问了，其实关于这一段的记忆，我自己都很模糊。”戈尔贡一边叫莉莎不要再纠缠，自己却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的过去。

——“我能记得的，就是一开始我眼前出现的几个黑影了，他们是戈尔贡家族最早的成员吧。我想想……应该是一号到六号，就六个人。”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呢？类似于现在这个心念空间中吗？”莉莎想通过对话的形式帮助戈尔贡回忆起过去，这样也许就能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抓住情报图书馆的漏洞了。

“不是，并不是后来我意识存在的那个……也就莉莎你说的那个心念空间，当时我并没有在那里。”戈尔贡的语气有些阴郁，看起来对于回忆过去，他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只听他停顿了一下，才向莉莎和艾莉丝描述起他出生的那个地方：“我出生的地方应该是在一个石头建筑里，周围的光线很弱，六个黑影又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所以我只能看到四周的几块砖头，以及脚底下那个圆形的类似魔阵一样的雕刻。”

“你就站在魔阵中间吗？”

“不能说站吧，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意识，而且还有点迷糊，说实话，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身体。”

“那六个黑影呢？他们有和你说话吗？”

“有……又好像没有。”戈尔贡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烦躁，他说道，“哎呀，总之那时候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久远了，久远到我连年代都记不清楚了，想这些事情实在是太令我难受了……”

“冷静点戈尔贡。”莉莎的语速不快，她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平缓，从艾莉丝的角度听上去，莉莎就像是在一个安抚怀里婴儿的母亲一样。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吗？你不可能就这样安于现状对不对？凡事有始有终，你总不希望在自己消逝的时候，都回想不起自己的过去吧……”

看来最终，莉莎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戈尔贡虽然表面上没有做什么表示，但是过了片刻，他又再次尝试回想并述说起自己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