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塔就这样谁也不顾地笑了好一阵,直到想起身边还坐着阿提拉,才连声道歉之后坐回原来的位置。
“哎呀,刚才说了这么久,回忆中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有这会儿才能让我高兴一下。所以就这么放肆的笑了,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呀,首席大人。”罗布塔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恣意大笑而流出的泪水,大口喝了自制饮料之后方才罢休。
“不要紧的,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是我擅自来到你家并让你回忆起往事。”阿提拉对此也有些愧疚,毕竟是在他的要求下,罗布塔才开始回忆的。
“首席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您不是被我拉进来的吗?和来擅自进入一说?”罗布塔将阿提拉快要见底的酒杯加满饮料,然后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们还是继续说故事吧,磨磨唧唧的太阳都快下山了。”
“好的,那就有劳你了。”
阿提拉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之后点头连声称是,那罗布塔便继续说下去了……
“自家附近发生那么奇怪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想来看看热闹吧?而且刚好外头下着那么大的雨,周围的人都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出门围观这一幕也是再正好不过。所以在杜宾冲入雨中长啸之后没多久,我们家门口就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要知道他们都是没有读过书的农民,可没有像首席大人或者说公社、神庙里的那些工作人员那样有修养,平日里精神生活极其空虚的他们对这种事自然是趋之若鹜,而且那嘴巴就像是八哥一样。你若是不去管他们,保不齐明天就给你创造出十个八个谣言来,这个首席大人你知道吧?”
“你说的没错。”其实阿提拉想告诉罗布塔即使是公社里的魔法师,八卦的能力也不会比农村大婶差到哪里去。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保护罗布塔的幻想,闭口不言此事。
“对于邻居来说这自然是好玩的事情,可是对我们来说,这就如同灾难一般了,自家门口发生这种事,估计任谁都无法保持冷静,母亲也一样,我也一样,两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了好一阵之后,还是母亲最先恢复了冷静,毕竟身为家长该面对的总是得去面对它,于是她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一系列事情了。”说到这里罗布塔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似乎在极力忍耐这什么,阿提拉可以看见他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
阿提拉觉得自己还是先不做声比较好,他知道罗布塔此时内心正在挣扎,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时间。
果然,在冷静了许久之后,罗布塔总算是能够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
“母亲让我去外头拉着哥哥,自己上去楼上叫、叫爸爸到楼下来帮忙处理这件事。毕竟他是一个在附近很有威望的魔法师,如果由他出面,应该是可以驱散围观的人群的。”罗布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依母亲所言出门劝说一言不发的哥哥回到屋内,可无论如何都拉不动跪地一动不动的他。没办法,我只能陪着他一起等,等待着楼上的父亲下来处理此事……”
罗布塔说不下去了,他只是以单手捂着双眼,然后不住地摇头,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
这种情况下阿提拉就算不出声也不行了,他隐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由罗布塔亲口说出来最好,但这种情况下,即便他只说到这里,阿提拉也觉得足够了。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没事的,罗布塔,你若是撑不住的话,我们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不,不行。”没想到闻言罗布塔却是伸出了另一只手制止阿提拉继续往下说,他痛苦了好一阵才振作起来,抹掉眼泪继续说道,“我们继续说,我说过要把事情全部告诉首席大人您,好让您知道罗布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未来也好清算他的罪孽。”
“你不要勉强自己。”阿提拉叹了一口气,面对表现出如此决心的罗布塔,他实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没事的,我继续说就是了。”罗布塔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他的声音却远没有刚才那么洪亮。他继续说道,“我在下面死活拉不起哥哥,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好等楼上的父亲母亲下楼来处理。父亲是哥哥的老师,所以我想由他出面,哥哥在怎么说应该也会听从吧。可我没想到,在楼下我等到的不是父亲熟悉的脚步,而是母亲的尖叫……”
罗布塔说到这里又停了好一阵,直到气息平稳,确认泪水不会再流了,方才继续说道:“听到尖叫声之后,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冲到楼上去一看究竟。不过临走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哥哥,发现他不但没有丝毫表示,双目也变得空洞而无神,那时候我觉得他的嘴唇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终究我没有管这些,因为母亲的尖叫声更让我揪心。”
“我冲到楼上,发现父亲正倒在血泊中,他的脑袋上有个大窟窿,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而我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农妇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更是被吓得呆住了,再怎么说如此异常的状况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说实话当时我若不是听了母亲的尖叫声之后有心理准备,也会被吓傻的。当务之急当然是确认父亲的伤势,别看父亲平日里身体强壮,可他毕竟也是年过六百的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衰退了,更别说此时脑袋上开了个大洞,又流了这么多血了……坦白说,我在上前查看之前,都认为父亲已经活不成了呢。”罗布塔一口气说下来,又长舒一口气,也许身受重伤的父亲能够活下来,本身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所以之后老人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吗?”阿提拉真猜想罗布塔的老父亲应该是伤到了颞叶,所以才会失智且失聪,这种程度的伤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十分不容易了,下手的人究竟是不知轻重呢?还是想要他的命呢?。
“是的,如您所见,我父亲现在大概只有五六岁小孩的智力水平。”罗布塔叹了一口气,继续补充道,“之后我和母亲便将父亲匆匆送往医院缝合伤口并且包扎。这一过程中除了罗布斯和杜宾在重复着他们疯狂的举动之外,邻居们基本上都有来搭把手,大家群策群力最后再由公社的魔法师进行止血和治疗,父亲的情况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你哥哥,当时当真一点表示都没有?我是说,他仍旧面无表情吗?”
阿提拉总觉得罗布斯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他虽然闷骚,但应该也不至于面无表情,假如他是受到胁迫不能帮忙的话,那么他的表情应该也会表现出痛苦才对。
可没想到阿提拉话音刚落,罗布塔便斩钉截铁地说:“我的哥哥那时候确实面无表情,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