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原本在和我介绍自己的朋友杜宾,可听到屋外的雨声之后,一下子就定在那里了,似乎那雨不是下在屋外的地上,而是落在他的心里。”罗布塔此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也许是因为故事讲到此处他实在是无法模仿罗布斯的样子。
“具体的能形容一下吗?”阿提拉很感兴趣,但他觉得罗布塔的形容未免过于意识流,所以便开口请他继续补充说明一下。
“首席大人真的很抱歉,其实我也想尽可能具体的和你形容,可我毕竟是一届农夫问话水平不高,辞藻也比较匮乏,要形容哥哥当时的样子却是有点难,所以刚才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语言来形容他。如果真要客观描述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哥哥的样子怪怪的,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原来难得的开朗和愉悦,而是变得寂寞、孤苦、乃至于看上去有一些绝望。”罗布塔在阿提拉面前比划着,然后便接着说道,“虽然哥哥的脾气很古怪,但他的五官很清秀,这一点首席大人您肯定比我清楚。我为什么这要在这时候提起五官呢?是因为哥哥他在那个时候,整个脸部表情都随着降雨而改变,我很难形容他那时候的样子,有些狰狞却没有暴虐,有些疯狂却不失理智,总之那绝对不应该是一个理性的人应该有的表情。”
“你哥哥是在痛恨下雨吗?”
“不能这么说,我哥哥并不讨厌下雨。请容我思考一下该怎么形容。”说着罗布塔撑着脑袋思考起来,许久,他才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融入,哥哥将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是心融入了雨中,他的面部表情,他的肢体语言正是外头狂风暴雨的体现。雨、闪电、雷声,这些东西好像完全在他表情和动作上体现出来了。”
经罗布塔这样一说阿提拉便全明白了,他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大致想象当时罗布斯的样子了。不知为何,他把脑海中的罗布斯,和在会客厅的最后,罗布斯离去时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重合了起来。他觉得似乎过了这么多年,罗布斯依然没有多少改变。
阿提拉正在暗自思忖,对面的罗布塔却话锋一转说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他故作神秘状,说道:“不过哥哥的样子并不是那时候我和母亲关注的重点,因为长久以来哥哥罗布斯总是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所以这会儿就算他有什么古怪,我们母子两也觉得再正常不过。让那时候的我们感到惊愕不已的,是哥哥带来的客人杜宾的表现。”
“那个叫杜宾的人怎么了?”
罗布塔的兴致一下子似乎又上来了,他再度起身,对阿提拉说道:“来首席大人,我再给您表演一下,您就坐在这里假装是我哥哥罗布斯好了。”
“好。”阿提拉点点头,然后静下心来观看罗布塔所谓的“表演”。
只见罗布斯走到阿提拉身后,带着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伸手搭住阿提拉的肩膀然后说道:“啊,我亲爱的罗布斯啊,我明白你的痛苦,你深爱这片土地,如今却不得不看它受到暴雨和闪电的摧残!”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哥哥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罗布塔翻脸如翻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暂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可下一秒又转回到杜宾的样子,用原先那副沉重的调调接着说,“来吧,让我们一起向真神祈祷,祈祷他能带走我们的痛苦,同时拯救这一片土地吧!”
“他这么说完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哥哥,走向了门口。经过我们母子两的时候他还寒颤地和我微笑了一下。”同样的转变在罗布塔的脸上再次重复了一次,接着他走向靠近门口的位置说道,“因为做这些动作很害羞,所以我就不特地开门给首席大人您演示了,请看我的动作,您应该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的。”
言罢罗布塔那个彪形大汉居然虔诚地跪了下来,然后将双手交叉在胸口拥抱自己,用让人肉麻的扭扭捏捏的语气说道:“啊,神呀,请给我救赎吧,将这雨带走,以我的信仰之心拯救世界吧。”
“这……这是那个杜宾当时在你家屋檐下做的吗?”阿提拉拼尽全力忍住自己想要笑的冲动,同时问道。
“是的。”罗布塔已经结束了演示,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走回桌子旁坐下,道,“当时他是把我哥哥拉到了屋檐下,然后这样做起来。”
“那你哥哥他……”阿提拉心想若是以罗布斯那样娇小的样子去做这一切,反倒可以看成是一个迷途后等待拯救的信徒呢。
不过罗布塔的回答却让阿提拉的幻想破灭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哥哥他可没有学杜宾这么做哟,不过他一起跪下来了就是了,总之自雨点滴落开始,哥哥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呢?后来又怎么样了呢?”阿提拉无法想象那个下着暴雨的午后,罗布塔母子俩是如何面对这般诡异的场景的。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首席大人也无法想象事情的走向吧,呵呵。”阿提拉的表情将他心中所想全部告诉了罗布塔,罗布塔笑着调侃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回忆道,“实际上当时我们母子俩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实际上由于情况过于异常,我们两个是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杜宾的祈祷声由轻声细语变成仰天长啸,我们俩才回过神来。”
“那杜宾一直在祈祷吗?”
“是的,原先是小声祈祷刚才我模仿中所说的内容,然后索性站起身冲入雨中,仰天长啸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之类的话,最后连邻居都被惊扰到了,他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那这样一来他们看到的不是……”
“对,他们看到我哥哥跪在屋檐,而面前那个杜宾的人却在雨中癫狂,那样子就好像哥哥在朝拜他一样。”罗布塔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子怎么说都太过奇怪了,弄得我们家门口好像某种邪教布道现场一样,哈哈哈哈哈。”
罗布塔顶着那张大胡子连狂笑不止,可阿提拉却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悲伤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