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如此失态,许桥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澹然的给许清羽夹菜。
许清羽许是吃得小脸鼓鼓的,姐弟俩全然不受影响。
秦如玉也是低头喝茶,恍若未觉。
这种人家后宅的阴私之事,旁人不好随意插嘴,冒冒然插话,只怕会引得人家不快。
张夫人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加上此时也没了心思吃饭,便告辞离开。
“许大夫,秦姑娘,今日家中还有些事,我便先告辞了,改日得空定亲自下帖给二位赔罪。”
“夫人有事便去吧,无需在意,来日方长,咱们得空再聚不迟。”
这顿饭本就吃的差不多了,此时离开也算不得失礼,再说,许桥也不在意这些虚礼。
“是呢,夫人且去吧,许大夫便交于我,我定把她安全送回去。”
秦如玉笑盈盈的说着,她着实也没想到,一向恩爱的张大人和张夫人后宅也会生出如此龌龊事。
不过同为女人,她十分理解张夫人的心情,为此,张夫人提前离席,她也不甚在意。
许桥同秦如玉两人送走张夫人,又返回了包间,张夫人的离去,两人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轻松了不少。
张夫人虽为人随和,但也多多少少有些官家太太的做派,许桥对她谈不上讨厌,却谈到不上有多喜欢,此时同她来往,也不过各有所图。
但是秦如玉这姑娘,颇对她的脾性,既有修养又有胆魄,她挺喜欢。
“想不到外间传言异常恩爱的张大人和张夫人,家中也会生出这种事。”秦如玉暗自摇头,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许桥笑而不语,她和张夫人接触的多,自是晓得她后宅不平。
“秦姑娘如今病也大好了,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我们这种风尘女子还能有何打算,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等存够了银子,若是有那福气便赎身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有句话,她没说完,像这种风月场所,不养闲人,等到年岁渐老,容颜逝去,能有的选择就更少。
有些手段人脉的,便出来自立门户,毕竟熟门熟路的,做起来也娴熟。只是这种是极少数,毕竟少有人有那种门路。
还有些干脆削发为尼,青灯古佛过完下半生。要么就是趁着容颜犹在多存些银子赎身,以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能够赎身安稳过日子是好事,秦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风尘女子又如何,有多少风尘女子堕入青楼也不是本愿,本就受尽了苦楚,活着已是不易,不必看轻了自己。”
许桥这话说的真诚实意,秦如玉自是感动不已。
身不由己还要遭受他们唾骂,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把她们当正儿八经的人看待?
这会子被许桥说到心中苦楚,不竟觉得鼻子发酸,有些许委屈。
“多谢许大夫,有你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总还是有人愿意把她们当人看的。
若是事情顺利,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给自己赎身,到时带着绿烟,平稳的过日子。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见天色不早了,便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住处。
把许桥安稳的送到仁心堂,秦如玉主仆俩这才乘着马车沿着青石路,不急不慢的往怡红院赶去。
看秦如玉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许桥才带着许清羽走进仁心堂,心里盘算着,现在秦如玉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张夫人那也不用每日都行针,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除此之外,她始终还没忘记许家村还有人正等着她回去。
那许桥初来乍到之时便来找茬的陈桂香母子,现在事情过去近十天,该受的教训他们也受了,也是时候该回去做个了结。
这边想着,许桥便打定主意,明日便向那赵赵掌柜和张夫人辞行。
然而第二天,许桥正要辞行时,又被那张夫人差人拦了下来。
“许大夫,我们夫人想请您帮个忙,这是定金。”小丫鬟团圆端着一个木盘子,上头用红布垫着,放着两锭银元宝,看那份量怕是足足有二十两。
“可说是何事?”虽然看的眼睛都直了,但是许桥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若是太过麻烦…那这银子怕是不能随便挣。
“夫人想请许大夫帮表姑娘把个脉。”
一句话,许桥已经能推测出大概剧情,这银子不好挣,只怕是会卷入一场纷争。
不过人生在世,哪能半点因果也不沾?
“小羽,收拾东西,开张了!”许桥不敢把许清羽独自留在仁心堂,毕竟这还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况且,她也怕那张夫人有不好的心思。还是把小羽带在眼皮子底下她才放心。
“阿姐我来了。”许清羽抱着前几日许桥买来装工具的药箱,飞快的从里间跑出来。
药箱是许桥特意买来掩人耳目的,以后少不得要出诊,总不能凭空拿出东西,用这箱子正好,又方便又显得专业。
“走吧。”
许桥扶着许清羽上了团圆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晃悠悠的往张府而去。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张府便到了,一下车就被着急在门口不停观望的欢喜迎了进去。
张府的庭院颇有规格,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看着着实气派。
来往的丫鬟小厮各司其职,整个府邸井然有序,尽显高门风范。
只是,院子大了也有烦恼,走了得有一盏茶功夫,才到了团圆口中所说的表姑娘的住处。
行到楼前,两个丫鬟齐齐停下脚步,只在外头轻声喊道,“老夫人,老爷,夫人,许大夫到了。”
里间的小侍女这才开了门,迎了许桥和许清羽进去。
里面气氛冰到极点,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坐在上首,张夫人和一个年岁相当的的男子坐在下首。
一个十**岁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堂中,时不时羞涩的看一眼那男子。
这一眼,许桥心里便有了数,不急不慢不卑不吭的行了礼。
这才开口问道,“是哪位需要把脉?”
其他人尚不说话,那十**岁的姑娘便羞答答的回道:“大夫,是我,我这几日总觉得恶心想吐,月事也迟了好些日子,想是…想是有了身子了,表嫂嫂便请你来想为我把把脉。”
说完,又含情脉脉的看向张大人,也就是她的表哥。
此言一出,屋中几人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那张夫人,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亏她这个小贱人说的出口,这般惺惺作态,无耻!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