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一听灯笼的话,脸色接着就变了:多新鲜啊,让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喊自己“爹爹”……
他一听不对劲,其木格更是花容剧变,若非她知道灯笼是与她真心要好,真的要仔细考虑考虑是不是对方故意刁难自己了。
“那个……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按照礼仪我应该尊称一声‘王妃’才是,至于喊什么……还是算了吧!”见对方同样难堪,花恨柳抢先一步道,算是为对方备下个台阶下,其木格一听也不管这话经不经得起推敲,慌忙头附和,倒是让原本兴致勃勃的灯笼有些失望了。
不过,其木格的下一句话倒是又让灯笼难为情了好久。既然双方的身份已经确定了,眼下对方不但自己来,还带了一个闷不做声的笨子来,莫非真的如白天所讲的那般是……
“你们是来提亲的?”
“嗯,是来提亲的。”万万没想到的是,花恨柳一听,竟然有模有样地郑重回答道。这话一出,不止是其木格,便是灯笼,便是与他一起来的牛望秋、甚至天不怕、葛尔隆也都吃了一惊:什么情况,不是来探情况的么?
“我带我家先生,向我家闺女来提亲来了。”仿佛是怕其余几人听不明白,他又重申了一遍,这一遍顺便也将天不怕的身份告诉了其木格:这个笨子是我的先生,辈分比我高一辈。
这便是其木格听得有些迷糊的地方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这些个辈分比着草原人的还复杂……
“这位先生,不知道我家先生向您的女儿提亲一事,您意下如何?”在众人的费解之中,花恨柳旁然不顾,凭空想着自己身前右方的空地方向郑重道。
“此事甚好,二人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实属良缘绝配啊!”又在众人的惊讶中,花恨柳一闪身站到了右前方那片空地处,冲着左前方刚刚空出来的那片空地满脸笑意地回应道。
这一来众人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合着这是自导自演,一人分饰两角,既当提亲人,又当纳亲人,既当学生又当爹,自己一个人将两个人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既然都是自己一个人,那直接上下嘴唇一碰许了两人不是更好、更直接吗?花恨柳可不干,一来这不合礼仪,二来双方的身份往大了那都是了不得的,若是由他了算,他怕是要遭雷劈的。
将一通戏演完,再看灯笼时,早已羞红了脸、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惊喜,再看他一旁的天不怕,却是怂到家了,头低垂着不假,那光秃秃的脑袋竟也一时间变得红通通、明亮亮,像极了烧红的煤球。
其木格本来以为灯笼闹出刚才一出“认爹”的事已经够破天荒了,没想到接下来花恨柳的作为才更离经叛道,也不怪乎这两人明明不是父女却相处得这般好了,性格使然。
不过,由着他们胡闹的这会儿工夫,其木格却是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若白天相遇是偶然的话,晚上人家找上门来便是有心为之了,至于为何找得到,那还用问么,自然便是半夜里挂出的那两盏灯了。
明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不过其木格心中一儿也不怪灯笼,反而由此更加觉得这姑娘聪明伶俐,端得惹人疼爱了。
“不如先进帐来,在外面毕竟是太引人注意了。”眼看着闹也闹得差不多了,其木格略微担心地向四处看了看,招呼着众人进帐再谈。花恨柳等人依言一一进入帐中。
“几位深夜过来,看神情都是一脸轻松的模样,想来是没有遇到什么人阻拦了……你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看着或是轻声与灯笼谈笑的花恨柳,其木格虽不相信这几人的运气怎么会如此好,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由衷佩服道。
“王妃笑了。”牛望秋毕竟不能与花恨柳一样同个调调,完全没有个正形。他摇摇手纠正道:“虽阻拦的人数并不多,却还是有两个的。”
“哦?不知道是哪两个?”听牛望秋这般回答,其木格反而觉得难以相信了,要遇见一队队的人她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只是一般的兵将,在这几人面前只有送死的份儿,可对方是“两人”,那也只能是那拨云安排在夜间密切关注王庭的那两组人之一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组呢……
“自称什么正官正印,本应该是死人的名字来着,不知道怎么会又冒出来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的。”牛望秋看似随意地道,眼光却密切地注意着其木格的反应:“难道这两个名字很好么?我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的,遇见一次,死过一次,这一次仍是死了……”
“死了?”其木格刚听到时有一瞬恍惚地认为对方肯定是在开玩笑了,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笑得那般坦然时,她却紧接着便对牛望秋的话深信不疑:死了,他的死了,那必定是死了!
意识到这一,她便不由自主地在心中估量起眼前的这一群人的实力了,三个人或者两个人便能轻松将正官正印两位大人杀死,那么余下的“十人黑队”中的另外八人怕若是单独遇上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真打起来,或许全部一起上还有些胜算。
不!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刚刚升起的一利好的念头,下一瞬便被其木格坚决否定:自己一方有人,对方难道没有来帮忙的人了吗?看他们的实力,便是再有两三位一般身手的帮手也不足为奇,到那时仅凭残余的八人肯定就不够看了,唯一获胜的希望便在于动用大军了——任是再怎么能打,若是丢在汹汹大军中,也唯有受死一条路走,这是单个的“质”面对巨多的“量”时的无奈,便如一团火焰可以轻松将一滴水烘干一般,若是一盆水、一缸水、一湖水,这团火焰燃烧得再熊熊灼灼,也唯有被泼灭的结果。
“恕我直言……”牛望秋看着脸色不停变换的其木格,心中大概能够猜想到对方再想什么,不过眼下自然不是给她时间思考怎么对付自己一行人办法的时候,有一些事还是得先问清楚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好。
“牛……嗯,牛先生,只管讲便是。”被牛望秋打断思路,其木格心中虽然恼火,不过却仍是十分周到地应付道。
“我从白天见了灯笼开始便一直心存一个疑问,这一路回去又一路寻来,花的时间着实不少,却仍未想出来个头绪,想向您打听一下,您若是觉得方面解释便直接,不方便的话也无妨,权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您客气了,但问无妨。”其木格轻笑,示意牛望秋开口问便是。
“按照我的理解,拨云与我青阳一脉素有仇怨,且不青阳大君便是被他所杀,便是灯笼的父亲、兄弟也是尽数因他而亡……如此这样看下去,似乎他并没有理由这样对待灯笼……”
“您是,他对待灯笼的态度,太好了?”其木格会意,反问牛望秋。
“不错,太好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若是想灯笼来到王庭本该被监禁甚至被处死才对,眼下能够与王妃其木格这样相对轻松地呆在一起,不是对她“太好了”是什么?
灯笼原本还在于花恨柳、天不怕着自己这一路上的委屈,此时听牛望秋与自己新认的好姐姐着自己也一直在心中纳闷的事儿时,不禁收住了声音,也凑到了他二人一旁,听听这其中缘由。
“对这一安排,我也不是很了解,当初灯笼被带到这里来时,我得到的命令便是照看好她。”略带歉意地,其木格摇头答道,不过紧接着她出的话反而令花恨柳等人倍感兴趣:“最开始了解此事也只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情啦……”
“什么意思?”花恨柳眼中一亮,追问道。
“两个多月前,王庭中忽然来了一位客人,应该是从中原那边来的吧,虽然没见他的模样,不过从口音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并且听他的声音,感觉应该岁数不了。”
“苍老的声音么?”花恨柳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不是苍老,感觉更像是历经沧桑……嗯,是睿智吧!”在脑中找了找,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用来形容那种感觉的词,其木格眉头舒展道。
听到这里,花恨柳心中基本便锁定那人是裴谱了,心中一动,又问:“他了什么?”
“两件事,一件就是灯笼的下落,这应该是拨云很早之前就托付给他的事情,另一件事……”到这里,其木格不禁有些迟疑,不知道这话出来以后对之后的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是什么?”灯笼在一旁听得着急,忙出声问道
“好像……好像是对拨云他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