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曹操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看着曹昂道:“子脩,为父这是要去打仗,所谓兵凶战危,到了战场上之上,任何事情都无法预料。
出现任何意外也属正常。
若为父万一……一去不返,你作为曹氏长子,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支撑起这个家。”
曹昂愣了愣,没想到父亲竟然是在交代后事。
其实细想这也没错,到了战场上的确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江东孙氏不就是第一代主公意外战死,作为第二代的孙策继承父亲留下来的人马,继续开疆拓土?
说起来孙策跟他年岁也差不多大。
曹操提前想到了最坏处,继续道:“到时,你必须倚重于你夏侯叔父与荀文若,他二人都是正直之人,必会倾心辅左于你。
为父最担心者,是荀文若到来时间太短,咱们父子未曾对其施恩,他也不曾完全归心。
到时你可认他为义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
记住了么?”
“记住了,”曹昂一时间有些恍忽,这情景倒感觉像是刘备托孤似的。
不过父亲这絮絮叨叨一大堆,是真情流露的交代后事,令曹昂很是感动。
他知道阿父此去绝不是那么容易,毕竟黄巾贼加上黑山军有一百多万人,至少史书上记载,最后招降的降卒还有三十万。
同时史书中又有记载:
“黄巾为贼久,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
“太祖将步骑千馀人,行视战地,战不利,死者甚众,乃引还。”
“太祖被甲婴胃,明劝赏罚,众乃复奋,承间讨击,贼稍折退。”
这些记录,讲的都是这次曹军决战兖州黄巾军。
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这次大战有多么凶险。
“阿父,你想过没有,”曹昂道:“黄巾贼其实也都是活不下去去的百姓,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招降,在兖州给他们土地耕种,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用造反了,阿父还能收取赋税,岂非一举两得?”
“我的傻儿子,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曹操苦笑道:“耕种讲究春耕夏长,秋收冬藏,每一个时令该做什么,千年来早有定数。
而这个顺序一旦被打乱,将很难再恢复。
如今黄巾军加上黑山军怕不下两百万人,假如招降他们,就算有耕地给他们耕种,也需要明年秋天才能有所收成。
可是如今刚进隆冬,一直到明秋,这数月里两百万人吃什么?
谁又能养活得起他们?不把他们全都杀光,他们只能继续做贼。”
曹昂微微点了点,同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方面他知道父亲说的对,农业秩序被破坏之后就很难恢复了,所以各诸侯大肆屠杀黄巾军,连男女老幼都不放过,虽然残忍,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没有那么多粮食。
而另一方面,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将来曹氏的确是招降了百万黄巾军,并在兖州开始屯田。
历史上曹氏是如何把这百万人养活到第二年秋天的?
曹昂既然想不通,也不再去想,反正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随即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阿父跟鲍国相是否关系亲近?”
“那是自然,”曹操颔首道:“我与允诚乃是知己,在讨董之时便并肩作战,互相信任,此次他又迎立我为兖州刺史,自是对我有恩。”
当初讨董之战,曹操虽然只是张邈部将,但是身为济北国相的鲍信却无条件信任曹操,以至于其弟都在汴水岸边战死了。
“既然如此,待与黄巾军交战只时,阿父就尽量让鲍国相待在后方,莫要让他冲锋陷阵。”
曹昂叮嘱道。
鲍信也是在未来这场战斗中战死的,而且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父亲悲痛之下,找人用木头刻了个假人,当做鲍信的衣冠冢下葬。
曹操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吾儿这就多虑了,那鲍允诚虽看似文弱,但实则悍勐无比。
当年他孤身一人被几十个山匪围住,他愣是用一把朴刀杀的悍匪望风而逃。
所以到了战场上,就算你阿父我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曹操不以为意的说着,开始整理其桌上的公文。
曹昂只好叹口气,退了出去。
第二日,曹操便亲率大军南下与黄巾军决战。
而曹昂则留在东武阳,继续训练他的童子军。
如今他麾下也有近两千人,不过都是一帮十三四岁还没长成的少年。
他需要从这个年岁就开始率军操练。
再过个两三年,这就是一支忠于他的劲旅。
……
与此同时,幽州边境的一个村落里。
赵云率领几十骑,刚刚歼灭了一支三百多鲜卑人组成的劫掠队伍。
他麾下那一众青壮,正在开心的去收割鲜卑人的人头。
有个青年一边蹲在地下砍着人头,一边呲着白牙回头开心的笑道:“子龙,刚才幸亏你冲入敌阵,率先斩杀这鲜卑人首领,要不然咱们还真不一定能收拾的住他们。”
赵云扫视一眼这座被鲜卑人祸害的村落,手里的亮银枪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冷声道:“这帮鲜卑狗肆意屠戮我汉家百姓,不将其杀尽,怎当得起这身铠甲?”
边境的村落被鲜卑人抢劫那是常有之事。
眼前这个村子就遭到了洗劫,只可惜他们来晚了,到来时这村子已经被鲜卑人杀的一个不剩。
赵云率领的白马义从也只能屠尽鲜卑人,为这些枉死的百姓报仇。
这时候,赵云看到远处墙角有一个被杀的女童,看样子约有七八岁的年纪,鲜血把她手里攥的布娃娃都染红了。
赵云神色震了震,走上前去把女童手中的布娃娃拿起来,又从他怀中取出一个相彷的布娃娃,沉思良久。
接着赵云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风把女童尸体裹了起来,用亮银枪掘了个坑,把尸体埋了。
旁边那白马义从的军兵都是赵云从常山带出来的,所以知根知底,见赵云如此行为,叹口气道:“小七还没找到么?”
赵云默然的摇了摇头,搓着手中的布娃娃道:“她是我弄丢的,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