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张邈心里清楚,曹操是这兖州刺史最合适的人选。
可毕竟一年前曹操还是他的部将,一年之后却要爬到他的头上,这心里的坎儿总是过不去。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跑了进来,躬身施礼道:“禀使君,朝廷明发诏书到了。”
在这个时代,朝廷明发的诏书便在各郡抄送一份,好教朝廷的政令让天下人都知道。
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邸报。
只不过自从天子被董卓裹挟入长安之后,朝廷便与关东诸侯断绝,关东各郡自此再也没有收到过朝廷明发的圣旨。
张邈诧异的接过来,扫了一眼,当即惊得瞪大了眼珠。
原来那份乃是拜东郡太守曹操为镇东将军的诏书。
“这……”张邈瞠目结。
刚才他还说私自拥立曹操做兖州刺史,名不正言不顺,这一转眼,朝廷竟然拜曹操为镇东将军了。
镇东将军虽然不是兖州刺史,但却是朝廷的高阶武官。
如今在刺史空缺的情形下,在镇压蛾贼之战中,曹操从法理上的确最有资格统帅兖州各郡的。
“这都是天意吧,”张邈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一下道:“看来孟德真是时来运转了。”
他随手把那份公文交给陈宫。
陈宫看后也感觉诧异不已,他离开东郡这么久,都不知道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份朝廷的公文,张邈再推辞也没有多大意义。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陈宫问道。
张邈正色凛然道:“我与孟德乃是故交,由他统领兖州,我岂能反对?”
陈宫嘴角微微翘了翘,心想你个老狐狸刚才也没少反对。
只不过有这份诏书,大局已定,你再反对也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算定下,”陈宫起身告辞。
出了东郡太守府,他当即派人前去昌邑打听那兖州治所怎样了。
结果返回来的消息令陈宫感到意外。
原来黄巾军杀了刘岱之后,竟然没有继续攻击昌邑城,而是转去其他县城劫掠去了。
毕竟黄巾军的目的是劫粮,劫坞堡要比劫县城容易的多。
而且昌邑城作为兖州治所所在,城防修建的远比其他县城要坚固。
若是黄巾军非要劫县城,也会选择其他县,而不是昌邑。
所以这几天来,昌邑城竟然安然无恙。
陈宫连忙带领侍从赶往昌邑县。
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鲍信竟然也刚刚回来,而且带回来了已经说服泰山郡太守应勋的消息。
于是两人合在一起,再加上兖州治中万潜,他们带上刺史印绶赶去东武阳,迎立曹操代行兖州刺史之职……
……
身在东武阳的曹操接到这些自然非常高兴。
一年前他还在袁绍手下寄居,兵不过两千,脚下没有立锥之地。
可是仅仅不到一年的时光,他已经从东郡太守逆袭成兖州刺史,能跟袁绍平起平坐了。
回想起这一年所发生的种种,若是论功的话,自然是他的儿子功劳最大。
要不是有他儿子在这里数度化解危机,力挽狂澜,说不定他当初连东郡太守都很难接任。
曹操宣布就任兖州刺史之后,把治所设在济阴郡的鄄城县。
只不过要在赶走黄巾贼之后才搬去那里,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与黄巾贼决战。
曹操如今麾下军兵一万三千余,虽然还缺乏训练,但是装备绝对精良,战力非黄巾军可比。
太守府廨舍内。
曹操威严的扫视一眼身前众文武,沉声道:“如今蛾贼猖狂,荼毒我兖州百姓,我既身为兖州刺史,自不能坐视不理。
待我亲率大军前去剿灭,以还百姓一个太平。
众将听令!”
“末将在!”夏侯惇曹仁率领众将齐声领命。
曹昂也在这“众将”里面。
这次他也要带领他的童子军前去露一下手脚。
可是,经过曹操调兵遣将之后,所有武将都布置了领兵任务,连曹纯曹休都提到了,却唯独把他给落下了。
曹昂一直等到最后,也没听父亲提起自己,于是举着手探头探脑的小声道:“阿父,阿父?我统帅多少军马,有什么任务?”
“你能有什么任务?”曹操瞪了曹昂一眼,冷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东武阳,辅左你夏侯叔父守城。”
“啊?”
曹昂瞪大了眼睛,如同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他本想这次能大展拳脚,结果父亲竟然是让他坐镇后方。
那有什么意思?
曹昂刚想要当众反驳,就见父亲摸了摸桌桉下面。
曹昂当即遵从本心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曹操嘴角微微翘了翘,继续板着脸道:“一会儿随我去书房,我有事叮嘱你。”
“诺!”曹昂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待众人散去之后,他跟随父亲来到了书房。
“关上门,”曹操衣袖挥了挥,略显疲惫的道:“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曹昂知道父亲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于是回身把门拴上,又让太史慈跟周仓守在门口。
曹操坐定之后,沙哑着声音问曹昂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跟你夏侯叔父留守东武阳?”
曹昂还没有答话,曹操已经解释道:“这东郡是你我父子起家之地,是咱们的老巢。
为父这次谋求兖州刺史,必须与百万黄巾军决战。
说起来,这算是一场豪赌,若赌赢了,咱们父子便拥有了兖州八郡。
若是赌输了……咱这老巢也不能丢。
大不了再回东郡,将来还能东山再起,所以这东郡决不能有失。
你听懂了么?”
“听懂了,”曹昂点了点头。
看来父亲的确是把东郡当做大后方了,所以才留下他和夏侯惇还有荀或共同守卫。
“为父把你留下还有另一层意思,”曹操继续道:“荀文若乃济世之才,管理这一郡之地绰绰有余,你需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你只会打打杀杀,那是莽夫,如何调配粮草,征收税赋,才是你最该学习之事。”
“另外……”曹操稍微沉吟了一下,神色凝重道:“为父还有最重要之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