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冷在步出殿门后,又神色凝重地折回。
他庄重地屈膝跪在殿中央,抱拳向脸有惊讶之色的夜轩,“皇上!众人目睹,香妃娘娘并不是去幽会南郡王,而是……皇上!国师也是亲眼看见整个事件的人,皇上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国师,而且香妃娘娘这次被南郡王打得惨不忍睹。微臣想求皇上开恩,别再追问那别苑一事!”
夜轩只是隐绰见柳云依被宫人们抬了下去,虽没细看,但凭着她手垂下的样子,心中也想到了她恐受伤不轻,当下,黯然神伤地挥了挥手,沉痛地道:“爱卿尽管放心!既然朕没亲自出马到别苑,就没有想怪罪的意思!”
这确实是夜轩的高明之处,如若亲眼目睹柳云依深夜到忧莲别苑,他相信,他当时非杀了她不可,而处于绝境的她,更无生的眷念,他们也只有一个结果,生死离别!
可他的心中也不尽然有她,还有梅兰国的江山,至少在他纠结于殿内徘徊时,脑中忽想起过皇后龙心月。
那女人如一朵洁白无暇的娇弱梨花,虽进宫最早,也一直未获宠幸,但她好似无怨无悔,从无怨言,只是默默地在他彷徨难过时端上一杯热茶,说上一两句宽心的话语。
在柳风冷出了门后,夜轩自嘲一笑,暗道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会平白地想到龙心月来。
他干咳两声,唤进一直守在御书房外的唐勇,让他带着皇宫侍卫连夜出城,要不惜一切代价在路途上拦截南郡王,阻止他回南郡。
唐勇当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沉声领命而去。
他忙着去聚合队伍,出京阻止南郡王夜痕,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悄无声息地掠过一道身影,也是向皇宫门前而去。
在小密林受了夜痕的愚弄,灵仙子怎么能善罢干休,她手持着灵蝉子国师的腰牌轻易地出了宫。
一切安排就绪,夜轩这才悠然地步向几案,看着几案上那翻开的有关南郡公文,眉头一拧,心又有些赌得慌,便转过身来,思虑重重地双手背负于后,大步向殿门走去。
洛央宫寝殿门前,宫人们进进出出正忙着。
阻止宫人施礼,悄然而至的夜轩刚一到,就见那微红光芒的雕花窗上一件物什映在上面,接在就是“砰”地一声清脆响,瓷器摔落的声音,再接着,就是柳云依微弱的呜咽大哭声音飘荡出来。
他刹时神情晦暗,不得不承认,柳云依的哭声让他愈加心烦意乱,而违了他意深夜到忧莲别苑的事更伤透了他的心,此举,更是让他难过。
他一时间踌躇着要不要进殿,进去了可想而知,也是被她大骂一顿,亦或是恶语相向,而白天在相府相斗时的情形又恰在此时浮上心头,难忘她当时的决然,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呵哄她,他强硬的心灵也有疲惫之时,需要休息。
三思后,他决定晾一晾心中有怒火的女人,也许不冷不热对她的身体恢复最有利,可这决定一下,却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久久地纠结站在三岔路口。
“皇上!是回御书房吗?”小板子瑟缩着身子,试探着问。
他望着头顶渐隐的明月,渐黑的天空,悠悠一叹,便朝那左前方的宫道走去,“快到早朝时间了,也无心睡眠,就到皇后寝宫喝喝茶吧!”
小板子偷撩了一眼他萧瑟的背影,疾步跟上。
。。
夜痕带着凌雨凌云两兄弟逃脱,在向南方而去的小路中就遇到了余莞儿。
余莞儿正伤心地坐在小道旁哭泣。
在密林没找到夜痕,让她伤心欲绝,这猛然一见宛如从天而降的他到来,欣喜若狂地就扑到他怀中。
夜痕其实早就对余莞儿言明,他待她如亲妹妹,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可在这满腹惆怅如萧瑟的蒙蒙细雨时,他没如往次一样推开她,只是黯然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一番大战,生离死别,他也很累,而这安慰话倒好似不是对余莞而说,而是他自己在悄悄疗伤,抚慰伤残的心灵。
不知不觉中,离京城最近的前方城池隐隐绰绰能见,高高的城墙上点燃了密密麻麻的火把,如临大敌。
这一切,没出夜痕的意料,他反倒是浮上一个微笑,对于皇上长兄,他太了解,就如了解他自己一样。
他向凌雨使了个眼神,他们一行人就在官道旁的小树林中乔装打扮,也静等着天亮。
时间飞逝,又是一个艳阳天。
城门前,四处张贴着夜痕以及凌雨凌云两兄弟的画像,惨雾愁云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池。
他们分成两拨,倒是全顺利地进了城,但也眼见了守城门的士兵,还有城内巡逻的官兵抓了不少个子高大,风度翩翩的无辜之人。
那些人虽然大喊着冤枉,可士兵们那管这些,他们只草草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便甩头抓走。
夜轩的内心遏制不住地悸动,大脑中情不自禁想起了师父灵霞子的话,说他一旦与身上有莲香味的女子相遇,梅兰国必将掀起一场有史以来的最残酷内战。
他怅然一叹,患得患失,从小在无花山习武修缘,已是养成个性淡泊,不谙世事,不争名不争利,若不是那三世的记忆促使他一直倔强地找寻千年前的爱人,可能他从未想过要举旗造反,与长兄刀兵相见。
漫阳下,乔装成一个五十来岁富商的他步履沉重,嘴里轻轻地道:“皇兄!不是我不顾及兄弟之情,不顾及百姓生死,我已经一再忍让,可你却步步紧逼,我们俩只有兵戎相见!”
余莞儿对夜痕可畏是了解极致,她悄悄地察颜观色,恰如其分地向他道:“师兄!不如我们放弃南郡,回无花山修炼!”
可她下面还有话,只是不敢说出,那话分明是与师兄做一对快乐无忧的神仙眷侣。
夜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疾步向闹市走去,虽没说话,但余莞儿也暗中庆幸后面的话没有道出,若真道出,只怕他当即就得赶了自己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