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和寝宫,他不愿意去,那么他能去哪里?
如果心没有归属,这偌大的翾辰国都属于他,又如何?
等他停下脚步,却发现又站在了尘安宫的门前,他摇头苦笑,想起顾如尘冰冷的眉眼,他想离开,可是脚却移不住,最后索性迈步走了进去,刚进院子,就听到顾如尘的笑声,那笑声无比清脆,仿佛最好的古琴也奏不出其神韵一二,听到她的笑声,尉迟寰的嘴角不自觉地上勾,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样的美好,他不忍破坏。
一想到看到自己,顾如尘就会又冰冷面对,他的心里百味陈杂。
突然,屋子里的笑声止了,顾如尘的声音传出来:“幻月,你再敢胡说,我不依你。”
“主子,奴婢说得有错吗?奴婢可是都看在眼里呢,再这样下去,您怕是乐不思蜀,再不想回祁月国了。”
“谁说的,我哪有。”
“还说没有,你现在提到尉迟寰眉眼都不同,尤其听到他为你出气,处罚刘嫣然的时候,属下记得可是清清楚楚了,所以属下觉得,主子您变了,你不象以前那样恨这里的皇帝了,所以,属下才害怕,再呆下去,您真的会喜欢上尉迟寰的。”
“你别说,这个尉迟寰的心胸还真不是一般地宽广,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他都不介意,让我说什么好呢,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幻月,不许再提这件事情,我怕传出去,传到尉迟寰的耳朵里,他会产生别的幻想。”
“别的幻想?他可是一直想娶主子您呢?你现在这样,怕是真的给他幻想了,好了,我不提了……”幻月笑着道。
尉迟寰闻言,魂飞天外的感觉,他脸上一喜,抬步就要往里走,却被喜公公拦了下来:“皇上,若是这样进去,怕是尘安公主会尴尬的。”
喜公公声音很低。
尉迟寰闻言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不断传出笑声的屋子,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没多久,屋子里的笑声就停了下来,顾如尘看着门口的方向,脸色严肃,长长的吁了口气,看着幻月:“你说,他会相信我们吗?”
“可是主子,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我们何必骗他,若是他真的相信了,对您可是很不利,若是他想……对您用粗,怎么办?”
“当然,这有点风险,可是也有好处,我们可以利用那些愚蠢的女人,女人妒嫉起来,可是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如果风平流静,我们怎么好趁虚而入?”顾如尘吃了一口果子,又吃了一口,最后点头,“若是尉迟寰在吃的上给我动手脚,我还真是防不胜防。”
“我们吃的东西,属下都检查过了,现在我仍是不定时的去御膳房里自己拿,还专挑他们的库房里翻,除非他们想把整个库房的食物都下毒……话说回来,皇上还不想撕破脸皮,否则,他可以有几十种方法让您中招。”
“有道理。只是今天下午太医又来了,还说我的胎像不稳,你说这是谁的主意?”顾如尘苦笑。
幻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还能是谁,对了,主子,今天夜里,属下就在这个房间里睡了,代主子睡在您的床上,可好?”
顾如尘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早上起来,幻月眼神亮亮的,将一个小竹管塞到了顾如尘的手里:“太子传递来的消息,太子真是厉害,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天哪,真希望他能在宫里,就在我们的身边,那样,我就不这么害怕了。”
顾如尘看着她:“我让你受惊了?”
幻月也不反驳,嘻嘻一笑就离开了。
顾如尘拿出字条,看完,眉目都舒展了,她将纸条烧着又埋在了花盆里,那个花盆真是承受得太多了,所以,叶子一碰就掉了下来。
也许是中药喝多了。
顾如尘挑了挑眉头,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盛,看见幻月进来,她装似不经意地道:“你说说太子,他这么急着想进宫,不知道进宫不是那么容易的吗?”
幻月笑眯眯地看着她:“主子,我知道了……知道太子无所不能,知道太子最想见你,想见得都顾不得危险了。”
“你说话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的,想说话就直接说好了。”顾如尘抿着嘴角,一直掩饰不住笑意。
“我说,我们太子天下无敌,运筹帷幄,他可以将星月大陆都统一了,然后他是最伟大的皇帝。”幻月对祁沫的崇拜让顾如尘无奈地摇头。
“在他成为最伟大的皇帝之前,我想让他成为最伟大的父亲,所以肚子里的宝宝,你也听着,你爹要来了,嗯,我们要不要给他点惊喜?”顾如尘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所以也奶气奶声的这让幻月惊讶地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原来他们的主子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别走,幻月,去要点布料来。”顾如尘又笑着道。
幻月习惯了不问为什么,直接做事,等她抱回来几匹面料,后面又跟着十几个抱着面料的司衣局人时,顾如尘知道尉迟寰一定误会了。
果真那司衣局的人以为她要为封后大典做新衣,将所有的面料都摆在她面前,又一一讲解,最后要给顾如尘量尺寸。
顾如尘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个……怕是没有办法量。”
终于赶走那些人,顾如尘扯着布料左右地看:“你说,小孩子的衣服难做不难做呢?”
幻月也跟着扯着布料瞧:“我觉得该不能太难吧。”
不过,事实上做起来才知道,不只太难的问题,是根本无从下手。
幻月一脸的为难,让她拿着绣花针,比举起擎天柱还要难。
好歹,弄毁了几米布之后,两个人竟然能弄出一件成形的衣服来了,幻月举着她人生的第一件不可思议的作品,笑不拢嘴:“这可真是奇迹,原来世上无难事呀……不过,这衣服好奇怪的感觉,我怎么没有见人穿过呢?”
那是一件她没有见过的样式,连体的,顾如尘设计的,待弄清原理后,她更是佩服不已:“等太子进宫的时候,先让他见见这可爱的小衣服。”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进来看我们。”顾如尘的肚子根本没什么变化,有时候她就怀疑宝宝还在不在里面,好在她非常能听,偶尔肚子还一阵阵的咕噜,她以为肠子在运动,可是太后说那是胎动。
胎动就象鱼吐泡泡。
太后的原话。
她想象不出来,若是自己的宝宝吐出一串串气泡,那可是很奇怪的景象。
太医的药仍旧在继续。
那盆花已经承受不了了,所以,她又换了一盆菊花。
她看着那盆刚打苞的秋菊,拿起了花剪,还未待动手,尉迟寰的声音响起:“我来了。”
顾如尘看了他一眼,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转身坐回床头:“皇上怎么这么有时间。”
“朕的时间是自己的。”尉迟寰坐了下来,眼神四顾,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上次关系融洽的时候,正是她对他下毒的时候。
顾如尘摆弄着手里的菊花叶子,一阵清香入鼻,她皱着眉头呕了一下,她竟然不喜欢这个味道。
见状,尉迟寰立刻道:“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正好太医来送药来,尉迟寰让太医把脉,自己把药接过来,端了起来:“来,我喂你。”
他说得很自然。
顾如尘绝对不能吃下这药不管它是不是打胎的,她冒不得一点儿风险。
所以,她摇头:“我现在头疼,药放在那里,我一会儿吃。”
说着,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表情。
尉迟寰不疑有假,立刻指挥太医好好给顾如尘诊治。
顾如尘摆手:“我只是有些烦躁,自己待会就好了。”
尉迟寰有些尴尬,他直觉顾如尘在讨厌自己,但他想起那天在外面听到的谈话,心里又豁然开朗了,可能是怀了孩子的女人都如此吧,想到这里,又理解,又不痛快,他将太医打发走了,自己也离开了,走之前,他看着幻月:“有事情,一定要找太医,不可耽误了。”
幻月点头,答应得很是痛快。
可是尉迟寰好像仍旧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如尘,顾如尘躺在那里,瘦瘦的那样一个小人,他又走了进来,坐在床头:“你睡吧,朕终是不放心。”
顾如尘也不跟他再争执,而是真的慢慢地调匀呼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将黑。
幻月近前:“尉迟寰走了,走了有一会儿了。药我已经倒掉了。”
顾如尘坐了起来,四下地看了看:“尉迟寰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只是坐在那里看您睡觉。什么都没有做。”幻月说着嘴角冷笑着,“别以为他装深情,就可以抹杀他做的一切坏事。”
顾如尘没有说话。
她在想,聪明如尉迟寰,如果真的想流掉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以用这么笨的方法?真象幻月说的,方法可能有十几种。
他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这个孩子,但是又不想伤害自己,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对于尉迟寰感情更是复杂起来,她赞成祁沫的兵不血刃计划,最好不要再有流血了。
自从有了宝宝,她心里慢慢地柔软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