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尘对眼前的一切仿佛没有看见,只是拜了一下:“见过皇上,多谢皇上邀我晒月光。”
晒月光?
尉迟寰只觉得自己怀里抱着一根大木头,那木头还一直往下堆,可是他却不能推开她,脸色便有些僵,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没有等他开口,顾如尘一转身,就移步到亭边了,她看着那荷塘月色,好像想起了什么。
池间已有了残荷,那莲蓬傲然地立于水中,诏告着夏天就要结束了。
而她的男人还没有来接她。
她心里有些黯然,好在知道尉迟寰虎视眈眈地在身后,所以,她淡然出声:“幻月,拿些鱼食来。”
眼前的水里翻腾冒泡,里面隐约的红色便是成群的锦鲤。
尉迟寰见这个女人如此别扭,在这样的节日里,他心情尤其复杂,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这么久了,她还没有成为自己的女人,有一种难堪和无力感摄住了他的心,所以,他不禁将纳兰宜欢搂得更紧,转身离开,到了旁边的凉亭里,里面已经备了果品,尉迟寰和纳兰宜欢坐在铺了锦毯的软塌里,然后开口:“你们都过来坐,这里赏月最好。”
是呀,从凉亭里看过去,那轮圆月半掩半隐在桂树里,透过枝叶看过去,那斑驳的叶子仿佛长在月亮里,让人出神。
那些妃子们也看向月亮,蒋欣淡然开口:“古来咏月之篇比比皆是,却咏不出此刻月之神韵,月影横疏水清浅,千里婵娟是路人……”
她不知道怎么说出这样一句不搭的诗来,秦画鸢咦了一声看向她,连尉迟寰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昏黄的宫灯下,蒋欣一身红装,有些妖异,她起身:“皇上,贵妃娘娘,今天月色如此,妾身便舞一曲助兴如何?”
纳兰宜欢闻言坐直了身子,她脸色有些讪然,看向尉迟寰,尉迟寰有一丝兴趣,便点头:‘也好。’
蒋欣和旁边的乐师交待了一两句,乐声起,是一首古乐,乐声如流水淙淙,蒋欣长身而立,双袖突然飞舞,甩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而后跃空转身,长裙如叶,旋出一道凉风,红色的人影俏生生,月影,美人,仙乐,人生若得此情此景,倒也值得长相追忆了……
尉迟寰不由地微微点头,眼底现了一丝兴趣,其它人的面部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蒋欣舞蹈的身影上时,刘嫣然悄悄地移动脚步,没有人注意她,当她终于借着花树掩映来到刚才的荷花池边时,她庆幸地吁了口气,多好,这里只有那一个贱人,她的随身跟班也不在,这正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她悄悄地走了过去,近前从高处往下跳嘴里道:“扶我一把……”
不过,还没等顾如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刘嫣然已直直的撞了下来,顾如尘身子不受控制,被撞得倒向了水里,她惊讶地叫了一声,就在这时,从池塘另一侧,箭一样射过来一道身影,将顾如尘从水里捞了出来。
却是幻月。
因为她赶来的及时,顾如尘只湿了后背的衣衫和鞋袜,不过吓一跳,却是不能免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抚着小腹,幻月几乎被吓死,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不过去取个鱼食而已。
顾如尘看着刘嫣然,上前扯住了她的衣领:“你要做什么?想游泳?那么,你自己下去试试”
她手上用力,一扯,刘嫣然扑通一下丢到了水里,那刘嫣然扑腾着大叫:“我……我不会水,救命,救我……”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所有的人都赶了过来,纳兰宜欢见状立刻喊人:“来人哪,救人……”
她非常慌乱。
“慢着。”尉迟寰沉声走了过来,他眼底是冷色,刘嫣然一见皇上出现,用力扑腾着,事实上,她倒不是一点儿水性不识,只是不擅长,这荷花池里的水又有些冷,所以,她才那样惊慌,这会儿倒有些镇定了,忙喊:“皇上,救我……”
尉迟寰不开口,那旁边的宫人也不敢动弹,他不理刘嫣然,却看向顾如尘:“你……可是哪里受伤了?”
顾如尘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还有惊色,若不是幻月,自己落入这冷水一激,那还有好吗?
所以,她一脸的没好气,根本没有回答顾如尘。
尉迟寰一点儿也没有恼,反而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用问吗?你的女人看我不爽,想让我下去洗个澡。”
“皇上,我没有,我只是没有站稳……”刘嫣然现在扑腾得越来越顺溜,只是水中实在阴冷,她牙齿开始打战,比画着狼狈不堪,“皇上我绝对没有害……害她,她撒谎。”
尉迟寰闻言走了两步到了池塘边,冷哼了一声:“你说她撒谎,我只问你,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我……我只是有些酒醉……醒醒酒,皇上,救命。”她边喊着边游了过来,手已经扒到了池塘边上,她苦不堪言,“皇上,妾身没有害她,妾身跟她无怨……无怨无仇,怎么会害她?”
“嗯,你说的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朕几乎要相信你了。”尉迟寰冷哼一声,抬腿将她又踢回了池塘里,谁也没有想到尉迟寰会有此举动,纳兰宜欢惊呼出声,她手里的帕子被吓得掉到了地上,蒋欣根本没有注意,反倒一脚踩上了,而秦画花鸢哎呀一声,直接晕倒了,在她看来,皇上这样做,简直同杀了安嫣然没有什么区别,而头一次见到皇上,他的好印象没有留下,倒是如此残暴,真是让她想都不敢想。
这边乱作一团,顾如尘一转身离开了。
回到尘安宫立刻换掉湿了的衣袜,围坐在被子里,她打了一个冷战,幻月小心近前:“主子,要不要请太医?”
“不要,不能给他们做手脚的机会,尉迟寰现在还给我留个薄面,他没有亲自出面来打掉我的孩子,但是他有多不爽,我比谁都清楚,我要尽最大的努力保住我的孩子,哪怕他提出不堪的条件来……”顾如尘这会儿很是悲伤,她能这样柔弱,实在是担心宝宝,若只是她一个人,便是千军万马又如何?
幻月闻言也是自责:“都是属下手脚慢,若是再早些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们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看看此次事件尉迟寰如何处理,若是杀鸡儆猴,我们也可以省些力气,否则我还真没有那些耐心对付他的女人们。”
不过,她没有想到,尉迟寰还真的杀鸡了!
翌日,幻月急急地跑进来:“主子,昨晚敬妃死了……”
“刘嫣然?怎么死的?”顾如尘因为回来之后便休息了,下面的事情并不知道。
“是呀,她被淹死的,尉迟寰下令不许救人。”幻月说完,脸色苍白,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他怎么可以看着自己的女人就淹死在那里,幸好他喜欢顾如尘,否则有几个都不够死的。
顾如尘闻言,也是吃惊不小,她扯开被子下了地,走来走去:“这个尉迟寰,没有想到,他会残暴至此,杀人真是不眨眼睛。”
“是呀,主子,我们怎么办?”幻月急切近前又压低声音,“要不要将这里的一切通知太子?”
顾如尘在思虑。
要还是不要?
幻月又道:“这尉迟寰早晚会发疯,这封后大典已定,我们逃又逃不离,这若是呆下去,怕是一辈子就走不了了。”
“我知道,那好,你发出消息的时候小心些,只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太子就是。”顾如尘又嘱咐道,“对了,还得生火,我们烧烤才行,现在尉迟寰越来越警惕了。”
是呀,侍卫里三层外三层,不说禁足,只是护卫。
翾辰国都城外,官道旁。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那马车厢俱是用上好的紫色锦缎围就,车厢很大,驾车的马也是难得的两匹无一丝杂色的白驹,跑起来轻快无声。
突然的,赶车地人急拉马缰,嘴里一阵的吆喝,那马停了下来,原来在前方的路上,有一小童站在那里,手里持着一块金子!
至少看起来象金子。
这个小童如观音画像上的散财童子,两只冲天髻,一个红红的小肚兜,五六岁的样子。
“什么事?”车厢里传出一个清越的声音。
马车夫忙道:“韩公子,是一个小童子,怕是神仙呢。”
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样貌普通,眼角带了一丝奸滑,“我去瞧瞧。”
说着他下了车。
而那个小孩子就好像在等他一样,见他下来,对他一笑,转身进了密林,那马车夫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了,眨了眨眼睛还在想,难道韩公子被渡了?
还是他把小孩子给怎么样了?
一柱香后,马车夫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去找找他,韩公子却走了出来,边走边扯了扯衣角,马车夫立刻开口:“韩公子,那个小童是不是有古怪,你们说了什么?”
韩公子上了车:“回刘府……”
“可是,我们不去汤泉吗?”马车夫不解地问道,同时他好像忘记了韩公子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
“回刘府。”韩公子说完一入车帘,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