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寰只是苦笑一下,转身:“既然来了,就里面请,有些话,我得跟你说说。”
尉迟珏跟着他走进了朝堂,那高高的龙椅闪着宝光,宝石嵌就有的椅背尤其的夺人眼球,尉迟寰的朝靴踏在大理石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尉迟珏以为他会踏上宝座,然而他没有,只是坐下了宽大的檀木椅上,然后对尉迟珏伸了伸手:“你也坐吧,以前,你不这般客气的。”
尉迟珏坐了下来。
屋子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人。
尉迟珏没有开口,只是在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但是他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他看不出什么来。
一进宫门,其实他的鼻端就闻到了阵阵地血腥之气,那地面宫墙都被大雨冲洗的无比干净,可是这血气却没有消散,仿佛花草树木都有了记忆,将那血腥的一刻储存了起来,时不时地回想一下,空中便全是这个味道了。
终于尉迟寰开口:“你为什么要与我开战?”
“因为你专横跋扈,耳朵里再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是吗?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就提你的意见,若是你能说服我,我会将江山拱手相让。”尉迟寰身子往后靠了靠,很是放松。
“说什么,你自然不会承认。”
“不,如果你有道理,我会承认,你知道我的性格。”
“好,你为什么要弑君杀母?”
“如果我不这样做,父皇就想杀了我。我不过是被逼无奈。”
“可是如果你不过分,父皇怎么会要杀你?”
“我如何过份?父皇昏聩不堪,只知美色,无心朝政,翾辰国能有今天,那完全是因为我,可是他突然间又把全盘否定了,若是你,你会怎么想?再者,我不能容忍他要将江山传与刘氏。”
“他不过是利用刘氏。”
‘是,他利用刘氏除掉自己的儿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取而代之,可是他已经杀了我身边的四大家族,那么多的人因为我而死,我不能再等待下去,你知道手里没有权,就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如果你不是这样想,那为何要开战?’
“我开战,是为了父皇母后,他们年岁已高,不该受此惊吓。”
“错,是因为你也想要这江山,是不是?如果你说不是,你就是撒谎,你若承认了,那之前指责我的理由就不存在,我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江山,为了手中这权力,我需要,我承认,你呢?你敢吗?”
尉迟寰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透着嘲讽,盯着尉迟珏,“你不是心中只有钱吗?什么时候起,开始想参合一脚国事了?”
尉迟珏气一窒,他想否认,可是他又不能撒谎,尉迟寰看着他的表情,仰头笑了起来,几声后停下来:‘三弟啊三弟,你真的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你缺少的是我的不择手段与狠辣,再说,你的星耀宫毕竟只是江湖力量,斗不过我的,从死伤来看你的兵力所剩不过一半吧,而我不过损失几千人,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吗?我愿意跟天下人为敌,可是不愿意和你为敌,你是我的三弟,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也是。’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黯然,还有一丝心酸,尉迟珏的心里也跟着一酸:“母后父皇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们很好,只是暂时没有自由,你呢,还要打吗?”
“如果我继续,他们就不会过得很好,是不是?”尉迟珏冷冷地笑了,语气里是不屑。
“不,如果你继续打,我陪你,但是他们仍旧会很好,不是只有你为人子,我只是找个借口想见你一面。”
尉迟寰知道自己这一招有些阴损,可是兵力再这样消耗下去,他的十万铁骑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对付刘昌父子了,再说,他不想尉迟珏与他为敌,从哪方面都不想。
尉迟珏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谈,确实,若是再战下去,他没有赢的可能性。
“三弟,我不想与你为敌,永远不想,在我眼里,你一直是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不点儿,还记得小时候吗?大哥带我们下河游泳的那一次?”
一提起那一次,尉迟珏的心就软了,那一次若不是尉迟寰他几乎淹死。
“三弟,你休战吧,星耀宫的力量不能全军覆没。如果再打下去,倒是给别人机会了,再者,我只问你一句, 你真的想对付我吗?你真的很想要这江山?”
尉迟珏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本与他交好的自己,就这样开战了。为了顾如尘?
她在自己的心里虽然无比重要,可是他也知道,有祁沫有尉迟寰,她怎么也不会选择自己,那自己这一战的意义何在?自己真的想要这江山吗?答案是否定的。
“我只须知道你不会杀害父皇母后。”
“自然不会。”
“那好,我……休战。”尉迟珏话说完,尉迟寰感慨的一拍桌子,“你真的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三弟!”
尉迟珏看着沧桑不少的尉迟寰,心里百感交集,尉迟寰缓缓上前,举起手来,重重地落在尉迟珏的肩膀上,眼底是感动还有激动:“你可以去看看父皇母后,然后你便回你的星耀宫去,如何?”
尉迟珏点头。
原来他仍是不喜欢自己留在京都。
尉迟珏的心里轻轻地痛了一下。
尉迟珏终于离开了,带走了他星耀宫的力量。
刘昌立刻收到了消息,他与宋世安商量,若是没有意外,三天后尉迟寰就要登基了,所以,大军得立刻攻城。
宋世安同意。
于是,刚刚喘了口气的百姓们,心又提了起来,那城中的建筑物已损毁了一部分,房倒屋塌,犹如地震一样,刘昌举旗锄奸,应者不多。
秦天明那个老滑头已经见风而动,投在了尉迟寰的旗下,他告诉尉迟寰以前自己是没有办法,缓兵之计而已,他又是献计献策,很是卖力表现,尉迟寰用人之计,也就收纳了他,秦天明倒确实有些本事,他不知道从哪里挖到的消息,将刘昌的兵力底细弄得很是清楚,一共多少兵营,多少兵力,主帅是谁,什么弱点,尉迟寰一看,大喜,他需要的正是这些东西,当然,他最忌惮的不是他的兵力,而是宋世安这个人。
这个人若是不能为已用,必须让他消失。
如果不是有他,自己也不必动用这十万铁骑,自己的人也不会死的那般惨。
所以,他大战一开始,就让人去捉拿宋世安。
此次大战不比同星耀宫而战,这是正规的作战,刘昌各种兵法通用,单兵配合,阵法,都用上了。
尉迟寰暗暗佩服,心里大惊,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怕还真不是他们父子的对手。
刘昌刘敏喊出的口号是除贼保皇,更开出了高高的价码,谁人冲进皇宫,活捉尉迟寰,谁就是未来的兵马大元帅。
这诱惑太大了。
所以士气空前高涨,一时间如风卷残云,尉迟寰并不紧张,也不介意,他知道会如此的。
所以,只是诱敌而入,拖了下去,第二天第三天,刘昌军队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他提出的三天后宣读让位诏书,这一点儿也没有耽误,那天天气很好,宫城外,喊杀震天,皇宫内,一片肃穆祥和,尉迟宗祭拜完天地祖宗,就宣读了让位诏书,那些困在宫里的大臣们全部在场,诏书生效,立刻尉迟寰以新帝的身份发布的第一道旨意让刘昌停止造反,无条件投降。
情势立刻大转,本来是正义之师,这会儿却变成了反贼,那些士兵们一时间也是心里惶惶,替皇帝除贼人可以,可是这会儿造反,若是不成,就会被诛九族的。
当天就有很多逃走的士兵。
刘昌大为气恼,直接也亮出了让位诏书,说尉迟寰逼宫,协太上皇而号令群臣,就是一个窃国贼。
口水战和交手战一起进行,这个热闹。
只是受影响的是他的兵士,尉迟寰的那十万兵士根本不为所动,他们每个人被训练出来,就是准备随时牺牲的。
所以,这一下高低立现。
刘昌那边气势开始减弱,宋世安也没有办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尉迟寰的军队战斗力这样强,他心里只是在盘算,若是祁月国此刻参战,那胜算有几何?
正在这时,星耀宫的力量也加入了进来,尉迟珏站在了尉迟寰那边,尉迟寰非常欣慰。
第十天后,尉迟寰与星耀宫的大宫将刘昌的势力逼到城中西北的一个死角,对方兵士逃的逃,死的死,还有很大一部分投降的,最后护在刘昌身边的,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只有一两千人了,便是那全是死士,以一当百,也改变不了局面了。
刘昌父子被活捉。
刘志受了重伤,刘敏也是身上带伤,只是他们弃械的那一刻无比的不甘心,看着苍天,刘昌心里悲愤,他应天意而行,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打扫战场的时候,星耀宫的力量悄悄而撤。
尉迟珏也没有告辞直接回到了星耀宫,他回到星耀宫,那沈曼香正焚香,见他回来,只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眼泪就流下来了。
尉迟珏缓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后背:“我们回来了……”
沈曼香点头,很疯狂地点头:“以后,再不许打什么大仗,我们只管赚钱,不管卖命,好不好?”
尉迟珏没有回答,却是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