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艾腾地站起身来,险些将手中拿着的药碗洒了。她又惊又喜,急匆匆的奔出屋,心中想到,难道真的是母亲回来了,这琴声只有母亲才能够弹奏出来。
行至院落中,却见原本紧紧挨着的两座假山竟然分开两边,这奇绝的假山石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幽深的秘道。侧耳倾听,这清灵的琴声便是从这秘道深处传来,虽然不甚分明,但应该不会有错。
但是,韩艾心中不由起疑,若是母亲明明就在这将军府中,为何父亲不让她们母女相见,又是为何要藏在这秘道之中不见天rì,还让她四处探访寻找母亲的下落,她的心中一瞬间涌上了无数的疑问。
这件事可不能让父亲看见,可现在身边既没有韩单,也没有天与连沐,这么贸贸然下去不知秘道中都有些什么。
正想着,却瞥见在那石阶向下延伸的末端,有一个黑衣的身影急速闪过,向着更深处移去,耳畔又响起那绝美的瑶琴声。韩艾的脑海中即刻浮现出母亲的样貌来,那梨涡浅笑,那轻声呼唤,仿佛就在近旁一般,此刻她不再犹豫,躬身沿着石阶走下秘道。
沿着长长的石阶走至平路上,才得以窥见这秘道仅能够容一人通行,两旁是青冈岩板,脚下是黄土,在这秘道中的墙面上间隔一丈远便有一处长明灯,发出微弱的光将这道路照亮。
韩艾明白,当年这将军府是父亲请鲁国工匠设计建造的,正所谓“秦弩越剑,赵舞鲁工,普天之下,万世奇出”。这鲁国的jīng工巧匠手工极其巧妙,善于建筑楼阁屋宇、木器工具,凡是你能报的出名字的几乎都能造出来,而且他们雕刻jīng美非凡,设计巧夺天工,所造之物均为世间所倾倒。这秘道一定也是那鲁国工匠在设计房屋时便一并建造的。
细细看来,这青冈岩壁上还刻着浮雕,齐腰高度雕琢着两条长长的虬龙相互缠绕着,向深处延伸去。
借着昏暗的火光,韩艾瞧见在地下长廊的尽头那黑衣人的衣角忽的闪入旁边,瞬间消失了,恐怕那儿有道拐角。她悄悄加快步子,心地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那人注意,走着走着却不料被几块碎石子绊了脚步。她忙稳住步子,低头一看,却见在这岩壁下的土面中赫然有一个深洞,她向里打量了一番,看来这黑衣人是借着打好的地洞从外界进入将军府的秘道。但是她转念又一想,既然此人已经进入秘道之中,为何又要将那假山掩映着的洞口打开又重新返回秘道中呢,实在难以理解。
韩艾不顾这脚下的深洞,沿着秘道继续往里走,在拐角处她倚着墙面悄悄探出半张脸,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段甬道,一扇石门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一间较为开阔的石室。方才所看到的黑衣人就在石室的正zhōng yāng,石室对面的石板门严密的闭着。
她屏住呼吸,不敢做声,只听那瑶琴声似乎又近了半分。而那名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优美的琴音,而是被一座石台上的东西所吸引住了。此人身形健硕,行动敏捷,似乎早有预谋,不骄不躁。
韩艾突然之间想到昨rì刚刚失去踪迹的铁枷阿七,这人不会就是他吧。
在那座光洁的石台zhōng yāng放着一只七彩玲珑宝匣,黑衣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它。这七彩玲珑宝匣可是那鲁班所设计,鲁国工匠世代相传的宝贝,宝匣外周镶嵌着颜sè各异、晶莹夺目的名贵宝石,里面却潜伏着暗藏玄妙的机关。据传闻,唯有用正确的方式打开这宝匣才能够取出其中珍藏之物,而若是草率开启,那么里面所设置的七种机关便会随即启动,杀人于眨眼之间。
这宝匣本身便可称之为是一件难得的珍品了,更何况里面所藏着的东西呢?
只见那黑衣人若有所思,不敢贸然下手。突然他从地面上拾起一粒石子,走到石室的一面墙边,半蹲着身子,将手中的石子仔细瞄准那七彩玲珑宝匣,旋即弹出。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那石子打到了宝匣何处,只见盖子忽然打开,里面金光四shè,蔚为壮观。韩艾正想伸长脖子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何宝贝的时候,只听“嗖嗖”几道风声从耳畔划过。那黑衣人一个翩身空翻,接下三支封喉刺,稳稳落在地上,其余便是几声闷响,仅仅刚才那一下便有九九八十一根封喉刺一齐从那宝匣中向着四面八方发shè出来。随后那宝匣的盖子又重新关上,若不是那黑衣人早有准备,此刻已经口吐白沫而亡了。
他低声的了句:“竟然是封喉刺,这鲁工真是太毒了。”声音厚沉,是名男子无疑。
经此一下,韩艾又缩回脑袋,只求自己别被什么暗器给伤到。
那黑衣人又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走到石室的角落中,细细观察那盒子表面的图案,若是镌刻成龙凤鸟兽,那开关大多是眼睛,若镌刻的是楼台屋宇,那开关大多是些灯笼窗户之类的图形。可这宝匣表面所镶嵌的宝石竟然构成了一个九头蛇的形状,这蛇有九头,十八只眼睛,究竟应该击何处呢,稍有闪失便会有xìng命之危。
黑衣人见这宝石镶嵌成的妖蛇的九头成合围之势,便将那石子瞄准正中间的蛇头,迅疾飞出。“叮——”的一声,石子反弹落地,那宝匣盖子倏忽即开,此时却未见有何暗器飞出。那黑衣人一看,心中大喜,便走上前去,还未站定便浑身一颤。只见那宝匣中装着的竟然是七只浑身显出一圈圈蓝灰sè花纹的毒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七只毒蛙便从宝匣中一跃而起,径直向黑衣人扑去。
这钴蓝箭毒蛙乃是南越山林中的奇毒之首,仅仅沾染上一它体表皮肤上的粘液便能让人jīng神出现幻觉,四肢抽搐不止,最终呼吸衰竭而亡。看来这黑衣人今天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
没想到此人倒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就在那七只毒蛙一齐从匣中腾起的瞬间,这黑衣人已经向后高高跃起,双掌蓄气,在半空中接连不断地开出七掌,七道掌风骤然卷起一阵尘埃,向那毒蛙击去。便听到几声闷响,那七只毒蛙已然挺着肚子被重重拍死在地上,一阵恶臭传开。
黑衣人收起双掌,稳稳落地。将衣襟前的黑布提起蒙住口鼻。这时候,那宝匣又已经安静的关上,躺在那白玉石台上。经过这两次石子的击打,那宝匣已从原本放置的地方略微偏移,黑衣人猛地瞥见,就在那宝匣之下被遮住的地方,竟然放着一把黄铜钥匙。
他轻笑一声,不由暗想,这韩赓将军真是有够奇怪的,有这么好的宝匣不用,却把钥匙放在这盒子下面,莫非他所要找的东西并不是放在这盒子里,而是要用这钥匙去开下一道门。这么一来让那些人绞尽脑汁都打不开这七彩玲珑宝匣,直到身中剧毒,瘫软在地的那一刻才会看到摆放在宝匣下面的钥匙,这招真是太毒了。
这么想着,他拿起黄铜钥匙径直走向石门,打开门后便向下一间石室走去。
韩艾见状,也蹑手蹑脚地步入这放着七彩玲珑宝匣的石室中,一见那几只肠穿肚烂流了一地污血的毒蛙便蒙着脸绕道而过。她伏在打开的石门旁,悄悄向内打量,这第二间石室比第一间又要再大一分,四面墙壁的石板上镌刻着龙纹兽首,在烛火的辉映中似笑非笑,似动非动。
那黑衣人正在打量着一尊堆在地上的青铜铠甲,这铠甲虽然早已斑驳锈蚀,却仍旧显出些久经沙场的英气,黑衣人见那铠甲的后面便是一道石门,瑶琴弹奏出的声音便是从这石门后面传出来,不禁来了jīng神。
就在这时候,那铠甲的护臂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黑衣人定睛望去,这铠甲下面似乎有个人形,却是干遒jīng瘦,就好像这铠甲凭空动了起来。
只见那低垂着的头盔缓缓抬起,一张早已经被尸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脸露了出来,两只硕大的眼珠仿佛是要掉出来般,布满血丝,口唇和鼻子的肉都已蛀空,露出斑斑白骨。铠甲的缝隙之间还能够看见它干枯的四肢和躯干,这东西正慢慢站立起来,手中还握着一支长矛。
“兵俑!”那黑衣人大呼一声,“这里竟然还有这种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