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莲池边。
莲心一听竟然有人闯入,花容失sè,忙将身子藏于水中。吹弹可破的肌肤荡漾开一圈圈波纹。娇声喝道:“什么人!”
天一看已被她发现,再怎么躲也不是个办法,只得一脸尴尬的从莲池中探出身子,浑身湿透的他狼狈不堪。那少女见是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只是穿着普通的衣裳,没有持任何兵刃,那阵惊慌随即安抚下来,忙伸手从屏风上取下纱袍将身子裹起来,害羞地躲在屏风后面。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莲心全身上下裹着单薄的纱袍,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玲珑的体态。
天一双眼睛不知道应该往哪儿看,斜斜地向着房梁、廊柱瞟去,不敢正眼看她。就连嘴巴都不利索了。“我,我是从巷子里的,一口水井中顺着水道,一直到这莲池里的。”他吞吞吐吐的,总算将这话完。
“胆大包天的sè狼!”莲心的声音微微发颤,看她这么光洁柔滑的皮肤、娇嫩细腻的肌体,壮着胆子大声骂道,看来方才确实是将她吓坏了。“竟然还编出了这么荒谬的借口,这莲池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和水井相通,莫非是你挖出来的?”
“我,我的都是真的,要不是为了查找瘟疫的源头,我也不会如此狼狈的钻到井洞里面。”殷天百口莫辩,任何人看到这么一个陌生人突然从毫无预料的地方冒出来,都是难以置信的,更何况还是窥看到如此美人的玉体,必定别有用心。
莲心在那刺绣着菡萏图案的屏风后面瑟缩着身子,“你,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殷天皱起眉头,回忆起方才看到的景象,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莲心那美若朝霞的脸庞滑落,沿着纤细的肩胛,平坦的背脊和曲线窈窕的腰肢滑落,心中不由又荡漾开来。
“看来你还真的看到了,不许再想!”
只听“唰——”的一声,莲心从衣襟内拔出一柄匕首,弯若明月。
天一惊,忙求饶道:“仙女姐姐饶命,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想到这少女还带着匕首,要是一怒之下争执起来,自己挡也不是逃也不是,还是装作毫无所知为上。
莲心双手持着匕首,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那头长发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将那薄纱所织成的锦袍濡湿一片,依稀可见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天不敢正眼看着她,略显慌张的向后挪着步子,他早已浑身湿透,在卵石地面上留下一滩滩水迹。这庭院中水汽氤氲,莲花微露,一名妙龄少女仅是罩着近乎透明的纱袍,拿着锋利的匕首指着狼狈不堪的少年,这真是一幅奇妙的景象。
就在这时候,西面的门外传来“咚咚”的叩门声,疾如马蹄。只听韩单的声音隔着重重墙壁帷幕传来,“莲心姑娘在吗?”
一听到这声音,莲心指着天道:“你老实的待在这儿,不要乱跑。”着便从庭院旁的石阶上取来干净的衣衫,细心穿上。天这才敢看这位姑娘的容貌,眉若柳叶,眼若桃花,脸似秋月,声如chūn莺。
莲心见天这子一副sè眯眯的样子盯着自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向门廊走去。
她将大门打开,只见韩单正焦急的站在门外,身后还带着三人。“你怎么过来了,最近不是职务缠身吗?”
听这样子,韩单和这莲心姑娘倒好似认识一般。那一胖一瘦两名卫兵在身后向着莲心挤眉弄眼的,希望引起一注意。但是莲心姑娘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韩单道:“这几天来将军为了控制城中疫情内外cāo劳,我也忙着想办法出城寻药,挨家挨户送些米粮救助病患。就在早些时候,我们府上的贵客殷天协助寻找那瘟疫肆虐的原因,刚从北面巷子口的井中钻进一个洞里,怪我没有注意,等拉回绳索时那孩子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恐怕是顺着水道去了别的地方。”
莲心听了,这才相信那毛头子竟然没有谎,真的是从莲池下误打误撞钻出来。
韩单继续道:“我当下想到你府上的庭院中有几座莲池,或许和那水井相通,便前来看看,实在是打搅了。”
正着,殷天拖着因为吸满了水而沉甸甸垂下的衣裤,从门廊深处走出来,活像是一只落汤鸡。他不停的挥着手,高声唤道:“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见他这副样子那一胖一瘦两名卫兵“噗嗤”的笑出声来。
韩单见殷天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着急的唤天上马,向那莲心姑娘鞠了一躬,“天我就带回去了。多有麻烦之处还望请见谅,吾等还得回府禀报,下回一定登门致歉。”
众人骑上骏马,沿着早已被暮sè笼罩的街巷缓缓行远,唯有天胯下的那匹棕马被沾湿,抱怨似的吐着粗气。
莲心娇弱的身子倚在门沿上,这时候正值暮sè四合,华灯初上,她一人孤单的立在门槛边,望着马队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一丝凉风吹过,更觉chūn寒料峭。心中默默念叨着,又是下回,不知道他已过几个下回了,这么想着默默的关上了厚重的宅门。
韩单领着马队往城中高地的将军府行去,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连沐问道:“韩兄,看你的样子似乎和那姑娘早已认识,我们的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就这么回去了吗?”
一听这话,那胖胖的士兵忙接过话茬道:“何止是认识,咱韩队与那美人可是……”着还嘿嘿的笑了两声,向着那瘦子使了个眼sè。
韩单清了清嗓子,那两名士兵便收起了笑声。他问天:“你顺着水道可是直接就到了那莲池当中?其中是否有什么分岔道?”
天打了个喷嚏,看来钻那洞有够他受得了,他头应道:“那水道虽然前面有些弯曲,后面便是径直向莲池伸去,没见有什么岔道。”
“从那两名病患的话来看,或许跟这井水有关,这么来那莲心便与这场瘟疫脱不开关系。她的宅中我曾经也有幸去过一会,满池的莲花,如此圣洁,盛开得那么美,并没见到任何奇怪的景象。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她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依我所见,也许是那病患的信息有误,或者是有其他人利用那莲池水道散播瘟疫。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众人心中各怀心事,借着星月光辉,沿着坡道渐渐融入那将军府投shè下的巨大yīn影里。
酉时七刻。
将军府别院中,盲侠严生正仰卧在床榻上,面sè憔悴,脸上还有昨rì鏖战所留下的伤痕,呼吸已恢复均匀。
韩艾静坐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用芳唇细心的吹凉玉勺中的药液,送入严生口中。也许是报答当初年少时她被城里恶霸欺负,幸好有他出手相救的缘故,她才会做起这些原本是下人做的事情。尽管这名少侠的双眼蒙着一段白sè丝绢,但是她仿佛能看到他的眼睛一般,那一定是双明净皓洁的眼睛,她真想这名少侠能够看看她jīng心打扮的样子,看看她也长成一个大姑娘的样子。
她曾经想过,要是这名少侠的双眼没有瞎,那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她不禁将手慢慢伸向那段挡住他目光的纱缎,想看一看,在那白绢的后面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就在手指正要接触到白绢的一瞬间,她突然听到从庭院中传来悠扬的瑶琴声,滴滴,恍如银珠落金盆;淅淅沥沥,恰似细雨润芭蕉。优雅高洁,空灵玄妙,举世无双,感人至深。不知这琴声是从何处传来,为何竟然会如此耳熟,似乎就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
母亲!这是母亲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