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一月有余,从刚开春到天气渐渐有些暖和,院子里的樱桃树已经开了花,粉嫩嫩的花瓣很漂亮,楚南湘总喜欢叫采儿帮她折下来一枝,插在屋里的白瓷花瓶里。
楚南湘整整被禁足这一个多月间,她早已把周氏留下的那本医书看得滚瓜烂熟。没办法,每日除了吃饭便是看书,要不然这无聊的日子当真难熬。
萧恒却一次都没曾找过她,不过楚南湘想想,相安无事的各过各的日子,这样也挺好,只不过嫁来这般久,除了给家里写过几封信外,她几乎没跟外界交流过,更没逛过雁州城,心里头闷得紧。
如今,那三百亩萧何作为聘礼过户给楚南湘家的良田已经雇人春播,自家娘眨眼间也成了个地主婆,只不过,那三百亩良田自家娘本就打算给楚南湘当个陪嫁,所以她在心里说,待秋收后赚的银子都给楚南湘寄过来。
想到这,楚南湘最起码觉得自己还算是幸福的,能有个百般疼爱自己的娘亲。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再看看自家娘,即便楚南湘家人了,却依旧被远在百里之外的娘忧心着,生怕她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好受了委屈。
其实在田谷看来,不管夫家多么有钱,那终归是夫家的钱,若是自己腰包里有银子花,在娘家就硬气。
或许因着早年在楚家受尽磋磨的缘故,田谷在这件事上想得很开,不图自家女儿能给她这个做娘的赚来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只要女儿能开开心心过一生便好。
不像有些当娘的,日日夜夜都盼望着把自家女儿送到富贵人家的床上,好给自家谋取富贵,就比如李氏,从前在楚家大院时楚南湘便总听李氏说,要给她的幺闺女小兰,找个地主家,这摆明了就是在把女儿当成招商银行。
思及此,楚南湘嘴角弯弯,正想着不知远在百里之外的家人如今过得如何,只听得寝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采儿?书可买回来了?”一个时辰前,楚南湘曾委托采儿去帮她买些医书回来。
只不过,医书倒是买回来了,不过采儿却满脸沮丧,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一个月间,楚南湘和采儿的关系相处得还算不错,所以看她这样,楚南湘不由得问道:“采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娘!雁王爷真不是个好东西!”采儿的脸气得鼓鼓的,随口骂道。
楚南湘微微蹙眉,“这叫什么话?”她并没有因为采儿骂萧恒而责备于她,而是担心隔墙有耳,在人家的府里背地里骂人家,若是被萧恒听见了,岂不是要把采儿沉塘?
采儿到底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是个机灵的,听出了楚南湘话里的意思,后怕的捂住嘴巴,面色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
“奴婢这不是为娘娘感到不公吗...娘娘,刚刚奴婢从外面回来路过主院时,听那院子的粗使婆子说,这个月中旬,咱们王爷便要成亲了。”
“什么?”虽然往日跟萧恒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甚至这一个月来,谁也不曾见过谁。
可...听到这个消息,楚南湘的心里滋生一团火气,蓦然她想起三年前她跟阿恒一起在北兴山采药的日子。
泪水在眼角徘徊,楚南湘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小声咒骂道:“渣男!”
不就是渣男么?这才成婚一月有余,就另娶一房了?
“就是!亏得娘娘还救醒了王爷!这一醒来怎么就不认账了?”抱怨了两句,采儿又用担心的目光看向楚南湘道:“要不娘娘主动往王爷那靠一靠?奴婢听说王爷爱吃蛋黄酥...还爱吃干煸豆角...还有...”
采儿说出来一堆她勉强才记住却从来没听说过的吃食,因着之前她一直待在宫里,自是没见过雁州这一带特有的蛋黄酥。
就连她说的那些菜,都是楚南湘给萧恒做过的,北岳朝从来没有过的。
所以,楚南湘心里苦笑得紧,萧恒那个家伙,不记得她这个人,却能记住她喂过他的菜。
“不必了,该属于我的我躲不掉,不该属于我的强求也没用。”楚南湘的脾气很倔,同时前世她看过不少宫斗文,往往能笑道最后的,都是那些对什么皇子王爷爱答不理的,至于那些挤破了头,甚至不惜动用阴谋诡计也要挤到人家床上的女子,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少...楚南湘前世看过的那些宫斗宅斗文上都是这么写的!嗯!应该不是主角光环的事!
不过,楚南湘到底是被伤透了心,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默默替阿恒守着诺言,不管他生死,也要苦苦找寻他,却不曾想,到头来换到的是他的背叛。
心中苦涩,楚南湘莞尔一笑,把采儿拉到自己的床榻上一同坐下,朝她道:“采儿,不如听你讲讲从前你在宫里的事吧。”
不是楚南湘想恶补宫斗的诀窍,是实在太过于无聊,又没什么心思再看医书,她只想听听故事解解闷,忘却心里的悲伤。
悲伤有何用?还不如忘掉从前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萧恒娶侧房的当日,整个雁王府再次被装点得十分喜庆。
下人们都在传,别看楚南湘是正室夫人,却因着是冲喜王妃的缘故,不受雁王待见,这不?雁王的身体才刚刚好了点,便按照婚约又娶了当今丞相府的四姑娘当侧妃,至于那个楚南湘,估计很快便要从正妃的位置上下来,估摸着到时候连小妾的地位都不如。
下人们的话,楚南湘自然听到耳朵里,只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她并不在乎,换句话说,她已经不在乎她跟萧恒的以后会如何。
至于被从王妃的位置拉下来,她倒是更不在乎,把她休了才好,这样她就能回家跟外祖母和娘继续过从前的日子了。
因着楚南湘是正妃的缘故,所以萧恒娶侧妻这一日,她不得不出席,虽然迎亲、祭祀这些流程,楚南湘都没参与,只是负责留在府里张罗设宴...哦不,她只负责坐在一边,当个没人在乎的空气。
心塞啊!明明说好什么都不要去在乎,可楚南湘心里还是很苦闷。
她一个多月前刚嫁过来时,可没这般热闹,就好像那场婚礼被一笔带过似的,没有宴席、没有高朋,什么都没有。
再看看如今,灶房里光厨子就足足请来二十位,至于菜肴,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这一日,不光萧恒迎娶丞相府闺女的事成了雁州城热点,同样,楚南湘也被人传尽了闲话。
包括府里的这些下人们,看向楚南湘的眸子里都带着讥讽,似乎除了采儿和院子里的孙妈妈外,别的下人根本就没把楚南湘当王妃看。
“娘娘,不如咱们先回院子歇息,待迎亲队伍回来,咱们在出来也不迟。”
还没等楚南湘受不了,采儿便先受不了了,她替自家娘娘感到不公,心里恨极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得势时鞍前马后,失意时这些人恨不得捅刀子。
“哎,娘娘,采儿说得对,不如娘娘先回屋歇着,我跟采儿在这守着,待王爷出来,奴婢再去叫娘娘。”孙妈妈也在一旁劝道。
“不必。”若是“逃离这里”,岂不是更要被人瞧不起?被人家认为自己很软弱?
楚南湘偏生犯了倔脾气,她就坐主席位上,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无事周边人时不时想她投递的冷漠眼神。
她就是要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