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湘的眸光凝聚在萧何那气得铁青又抹起嘴角笑的脸上,不知为何,她很怕这个人,就仿佛他身体里藏着一只随时会发脾气吃掉人的老虎。
良久,萧何掸掸身上的那身龙袍,重新做回到案桌前,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三百亩良田还有我大哥的仕途。”
闻言,萧何盯着站在她身前的楚南湘半晌,想来这些要求都不过分,他道:
“我替我那表弟出的聘礼本有五十两黄金、十匹绸缎和一匣子珠宝,昨夜已经送到你家,既然你要三百亩良田,那本宫便在聘礼内再给你加四百亩,具体事宜,我到时会让县令主持,至于你大哥的仕途...”
萧何沉吟片刻,如今各地战事还没结束,因着当今皇上病重二皇子当政这些年荒淫无度,此时北岳朝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选官可是重中之重。
萧何当政,可是绝对要在选官上严格把关的,至于楚南湘的那个大哥,因着官位小到几乎没入品,他也只能从县令的汇报里得知一二。
正因不了解,所以才不敢委以重任,可若是官职给的小...既然未来的弟妹开口,他也说不过去啊。
想到这,萧何给楚南湘画了个大饼,道:
“既然你要嫁进雁王府,那你大哥的机会自然不会少,更何况你大哥赈济灾民有功。
只不过机会有,倒是要看他自己能不能干出点政绩让本宫瞧瞧。
不如这样办吧,我拟一道调令,任你大哥做江台县户部司户,主管这一个县和十里八乡的土地钱财税务,当然还有经济。
若是你大哥能干出政绩,本宫自然能看得到,到那时本宫再做打算。”
楚南湘灵眸微动,她家本就出身低微,当年外祖父也不过官任九品县衙主簿。
如此一来,楚南湘的这一桩亲事便这般定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楚南湘的心很沉闷,她抬头望望天,嘴角不免挤出一丝苦笑。
每个女孩子都曾幻想过自己成亲那日,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她不信,就连三皇子身边那些太医都难以根治的毒,自己就能治?
回到在馆驿临时安排的寝房里,楚南湘一头栽倒在软榻上,目光无神的凝视着天花板。
“姑娘,今早你还未用膳,我叫婆子给姑娘炖了碗牛肉汤,天头冷,姑娘趁热喝了吧。”采儿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
“哦,搁那吧。”楚南湘没有一丁点胃口,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采儿看得心里不好受,道:“姑娘,莫要再这般抑郁寡欢,殿下说了,待会叫我陪姑娘一同回趟娘家。”
回趟娘家么?楚南湘心中苦涩,都说女儿嫁出去后,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
不知等嫁到雁王府,再见是何年?
鎏金马车载着心思重重的楚南湘和三皇子给她添置的贴身丫鬟一路逛逛悠悠的回到雁海村郊外那座食品厂门前。
撩开窗帘,楚南湘想起了袁扶清,这一世她欠他太多,想来那小子一定会很难过。
“二姑娘!”看门的刘伯伯一眼便瞧见正朝着他这边张望的楚南湘,他忙快走两步上前,揪心的说道:“二姑娘,老夫人和夫人还有三姑娘今儿都没来,估摸着此时正在家里。”
楚南湘要嫁给那个快要死掉的雁王当冲喜王妃一事,昨夜加上今早在雁海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光瞧着刘伯伯这眼神,楚南湘的心里已猜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好事没人传,坏事传千里。
楚南湘勉强挤出一副苦涩的笑,道:“谢谢了,刘伯伯。”
“哎。”刘老汉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本该有一门好亲事,谁曾想却要给人当个冲喜新娘。
都说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可冲喜新娘的地位,恐怕连小妾都不如,备受冷眼不说,婆家也不待见。
“二姑娘,快去看看夫人吧,待嫁了人,还不知何年何月你们娘几个才能相见。”
楚南湘苦涩的挤出一抹笑,她缓缓放下门帘,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姑娘。”采儿拿起楚南湘的帕子帮她擦拭眼泪,道:
“姑娘莫再哭了,奴婢听雁王那院子里的丫头说,雁王的毒并非不能根治,听说一位留守在青州的老将军有解毒之法,想来如今讨要来的药方子正在回来的路上,估摸着路程,还要十多日才能到雁州。
都说姑娘是有福之人,曾救活过溺水而亡的人,还曾救活快要旱死的稻子,想来这次雁王一定会逢凶化吉,姑娘定会备受雁王宠爱。”
楚南湘心里一阵苦笑,什么有福之人?那不过是用现代医疗技术给荣雨萌做心脏复苏罢了,至于救活稻子,还不是灵泉的缘故?
不过...楚南湘倒是从采儿的话里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个雁王并非无药可救,只要自己想办法让他坚持到解药送过来,自己也就不至于守活寡。
只不过,楚南湘到底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在她的爱情观里,两个人就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思来想去,楚南湘的心有些累,头慵懒的靠在车厢内,目光无神的看向窗外。
得知她要嫁到雁王府当冲喜新娘的事,不知她的家人该有多难过,尤其是最疼她的外祖母,一定会一夜间老好几岁。
马车缓缓而行,十多名甲士手执着武器整齐列队的紧紧跟随,映入眼帘的雁海村口从指甲盖大小再到途径村口那颗老槐树,楚南湘心头又紧了紧。
马上就要看见家人了,到那时她们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雁海村这个去年用青砖新盖的二进大院门前,外祖母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目光无神的望向远方,她再等着她的乖二外孙女回家。
一辆鎏金马车拐过路口,外祖母的瞳孔随着马车扩大,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她呆愣愣的缓缓站起身子,“南湘...南清!你二姐回来了!快叫醒你娘!”
昨夜,田谷彻夜未眠,坐在主厢房的桌子前借着煤油灯绣了一晚上红细棉布鸳鸯枕头,一边缝一边哭,她很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条手臂,好能赶在闺女出嫁前亲自给她缝上一对枕头和两床被褥。
所以,从昨个夜里到第二日巳时,田谷实在熬不住才将将睡着,听见她娘在院子外面喊南湘回来了,她的宝贝二闺女回来了,田谷就像做了一场梦被惊醒了一样,从椅子上站起身,差点跌一跤,就这般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
她太累了,可田谷心里很自责,这么多年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让自家二闺女受苦了。
当年在楚家大院,因着娘家不得力,李氏没少磋磨她们娘几个。
记得那年她二闺女的头被孙凤磕出个大血窟窿,一家子人谁都没进来看过一眼。
也是那年被楚家人赶出家门后,她们娘几个相依为命,又是她的二闺女为了一家几口人能过上好日子,才7岁的娃就整日往山上跑。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病卧在炕,是她的二闺女冒险给她猎回来那只野山鸡,咬在嘴里第一口,她恨不得大哭一场。
可今日,有人要从她的手里抢走她的二闺女,她的心就好像被刀子狠狠的扎上好几刀,疼到她没办法呼吸。
“湘儿!”田谷跑到停靠在院门口的鎏金马车旁,紧紧撰着车辕,生怕这辆该死的马车再次载着她的宝贝闺女离他远去。
楚南湘掀开马车门帘,明媚的阳光照在她那张俏丽白皙的脸上,一双眸子闪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