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议会的人为难你了吗?”一直等在街角的苏霁看到尚轶过来,便掐灭了手里的烟,起身看了看他的脸色,“情况还不错?”
“没什么特别的,就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仔细回忆起来,尚轶觉得秦彦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也没必要把这种细节告诉她,“谢谢你的帮忙。”
在恰好撞见了那个死者之后,林舟虽然清醒了不少,但还没有清醒到可以处理这种复杂情况的地步,尚轶本来就打算向苏霁求助,在多了这么个意外情况之后,他便立刻打通了她的电话。没有走远的苏霁很快就赶到了这里,她承诺会把林舟带回黑街,至于那个躺在地上的大麻烦,她的建议则是让尚轶主动向议会报告。
“你本来就是议会的人,也确实不是杀死这家伙的凶手,所以只要实话实说就可以,”苏霁在送林舟离开之前,语调轻松地叮嘱了他几句,“别太紧张,当然也不能一点都不紧张,只要表现得像是一个遇到了意外的人就行。”
事实证明尚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不过麻烦显然也还远远没有得到解决,他不知道下一次议会的人来找自己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这下他显然不能离开第九区了。
“我猜他们也不指望能从你这里知道什么,议会调查事件有自己的手段,光靠盘问目击者是没用的,”苏霁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说到一半,又笑了笑,“不过你在议会那里的身份应该也帮了不少的忙吧。”
苏霁没有说错,施成带着人到这里来的时候,那些在一楼聚集,没有来得及离开的许多倒霉的普通人都被逮捕了,而二楼的大部分人不是早早得到了通知提前离开,就是身份特殊到议会本部的人也无权扣留盘问的地步,即便不是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尚轶也算是夹在这两种人中间,虽然没有被逮捕,但也不能被随便放走的那一类。
“林舟回去了吗?”
“回去了,她早就差不多清醒了,我送她回去一路上还得听她不停地说她不需要我帮忙,”苏霁哼了一声,似乎对林舟的逞强不屑一顾,“她好像还一副懊恼的样子,觉得她在你面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林舟是那种喝多了就会变得话多的人,不过尚轶觉得她也没说什么太过头的话,一直以来他都隐隐为她是不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而感到担忧,所以偶尔她能这么发泄一下,也让尚轶觉得放心不少。
“她回去了就好,”尚轶顿了顿,“我替她向你说一声谢谢。”
“得了吧,我的治疗师先生,你今天说了太多的谢谢,你要是真的想谢谢我,还不如来‘造梦者’工作,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开完这个玩笑,苏霁的表情又渐渐带上了一点郑重,“你这次的麻烦可不小,说真的,我觉得你需要有人保护才行。”
每个人都告诉他他惹上了大麻烦,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苏霁这里,尚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掩饰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苏霁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死掉的家伙是什么人?”
“不知道。”
“他是议会的人,担任信息部的部长,名字叫严律,”苏霁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将这个人简单的信息告诉了尚轶,“光是知道他出现在这么一个偏远城市的酒吧里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更不用说他还死了,黑街每一个情报商都想知道这家伙手里有多少议会的信息,不过谁都不敢对他下手。”
这话就不完全对了,看起来还是有人敢对他下手,死者是这么重要的人物,也就难怪秦彦会亲自出马。
在尚轶脑海之中,一个画面却总是挥之不去,他很难不去想,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一个被刀刃杀死的人才会没有鲜血流出来?
在中心街的那家酒吧里,秦彦只是简单地给检查现场安排了人手,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地方,光是呼吸这栋建筑里的空气,他都能嗅到堕落的气息,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味道,混杂着烟酒的气味,但又由更多复杂的成分构成。不过这世上的很多事是不会因为一个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发生改变的,议会的管辖区需要很多东西,适当的堕落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会帮助每个人忘记自己想要的东西,接受那些这个世界提供给他们的东西。
酒吧门口的街道上停着一辆车,中心街原本是不允许车辆出入的,但在特殊的情况之下,一切都可以通融。看到这辆车的秦彦罕见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打开车门,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后排座椅上。
“查明死者身份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对秦彦的选择提出什么质疑,他调整了后视镜的位置,让自己可以看清秦彦的表情,“确定是严律吗?”
“是他,”秦彦的笑容似乎被他扔在了车下,旁人很难见识到他这幅冷漠的表情,“我需要人手调查他近期的活动,一个议会下属的部长来到这里却没有报备行程,这是监察部的失职。”
“等调查完这件事,那些废物该免职的就免职,该处分的就处分,我会帮你调人过来。你本来不用亲自过来做这些事,我知道议会在这边有几个可靠的人,既然这里有人能杀掉我们的一个部长,那么你可能也会处在危险里。你前一阵子到这里来不是还受了伤吗?很快就到最关键的时候了,你不能……”
“父亲,这件事比你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秦彦叹了口气,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那个叫严律的信息部部长,其实是个电子元件拼起来的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