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结识这些人,尚轶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过去曾经带领过这么多人从事一项研究工作,在他的记忆里,尚余光始终是一个有些憔悴,总是表现出疲惫的男人。一个人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表现出领导力,对于尚轶来说,他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
不过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这个以他父亲同僚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表情欣喜的男人着实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古怪。在尚余光死的时候,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几乎都没有前来哀悼,关心过尚轶的人也只有钟榕和齐正山,到现在,重新提起这层关系又有什么用处?
尚轶其实不是一个总是满心愤恨的人,不过他始终觉得多余的交际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在男人做过自我介绍之后,最先开口的人不是尚轶,而是那个一脸阴沉的少年,从男人的话语之中,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尚轶的身份,这个身份让他对尚轶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这是尚余光的儿子?”
“礼貌一点,”男人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虽然没有表现出怒意,不过这已经足够震慑住对方了,“这会是对我们很有帮助的一个朋友。”
少年冷哼了一声,又低着头继续摆弄自己手里的机械臂,经过这个小插曲,整个店铺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在尚轶想好怎么打破僵局之前,林舟便开口,为尚轶详细介绍了面前的两人:“这位你父亲的老朋友叫何言,而那边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孩子叫何浩远,放心,他不是对你有恶意,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被叫做何浩远的少年抬头瞥了一眼尚轶,尚轶觉得如果这都不算是有恶意的话,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什么态度可以被称为有恶意了。
不过说到底,这世上对他有恶意的人本来也就不少,这一点尚轶并不在乎,比起这个少年对他莫名其妙的态度,他其实更关心自己为什么会被林舟带到这里来。
“很高兴见到你,”尚轶简单地和何言握了手,态度谨慎,“谢谢你曾经为我父亲提供过帮助。”
“用不着和他这么客气,他是有求于你的人。”林舟因为尚轶的表现而笑出了声,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着门口走去,“那么,接下来你们就聊聊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吧。”
既然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林舟自然也就没有在一旁偷听打岔的打算,很快她就悠闲地离开了店铺,何浩远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一般。没来由地,尚轶有了一种自己被卖了的错觉,不过这个身上带着些学者气息的何言还是让他脑海之中的危机意识很难发挥作用。
“坐吧,就像她说的那样,你不用紧张,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与此同时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何言指了指墙边的一套桌椅,“在带你到这里来之前,她告诉过你我现在的工作吗?”
“她还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目前为止,尚轶还没有弄明白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家店主要的业务是帮助身体有缺陷的人更换义肢,以及给老顾客修理一些部件,”何言特意为他们的客人划定了范围,这也确实是他们和这条地下通道里的许多商人不同的地方,现在有太多的人愿意牺牲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来换取机械的协助了。不过和他们鲜为人知的工作相比,这样坚持还算不上是他们最特殊的地方,“有时候,我们则会为接受过芯片植入手术的人取出他们脑袋里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