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那南湘子又高喊一声:“合!”那剩下的残影与素潇剑重叠在一处,向柳缘君杀去。柳缘君将银枪交叠,死死封在胸前,抵住那素潇剑的剑尖,可素潇剑的剑柄通过浑厚的内力联结着南湘子,即便柳缘君奋力抵挡,可她仍然在不断后退。而那缓步逼近的南湘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剧变,喷出一口血来。柳缘君也是有些吃惊。
素潇剑收回,握在手中,南湘子缓缓转过身去,只见那青狻猊在其背后一掌打中,南湘子不解的问道:“你干甚么!”青狻猊大为疑惑:“我在帮你们啊,虽然我双眼已瞎,可我仍大致能分辨出他们的方位,怎么样?方才我那一掌,打中了谁?”青狻猊眨巴着已然无神,且血肉模糊的双眼,一脸期待的问道。谁知南湘子听闻此言,哭笑不得,不禁骂道:“死瞎子,你打中的是我!”
正说话间,柳缘君又飞身刺来一枪,南湘子再顾不上那青狻猊,回身去挡。
那青狻猊呆呆的站在原处,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恼怒不已,可又不敢再轻易出手。听闻背后又有打斗之声,便转过身去,循着声音打去一掌,那掌力横扫过去。交战正酣的刀雪客和李问傲见刀雪客的掌力打来,皆倒吸一口凉气,翻身躲开,那掌力略过二人,将他们身后的石凳打得粉碎。
“青狻猊!你别再添乱了!”李问傲一声怒吼,手中长鞭挥舞,将青狻猊捆住,向后一抛,将他扔出了院墙。青狻猊落在了墙外,疼的呲牙乱叫,刚出了那草庐便被埋伏在外探听情况的玄衣掐住了脖颈,青狻猊看不见眼前之人的模样,但脖颈被掐住,一时喘不上气来。青狻猊连连求饶,玄衣才松了几分力气。
“好汉,好汉,我双眼已瞎,请你饶我一命罢。”青狻猊挣扎着说道。
玄衣见此人面相丑陋,蓬头散发,双眼血肉模糊,确实已经瞎了,便问道:“说!你是甚么人,是不是应无疾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是甚么!”青狻猊指了指被恰住的脖颈,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玄衣见他双眼已瞎,并无反抗的余地,便松开了掐住他的手。青狻猊缓缓站起身,摸了摸脖子说道:“小的绰号青狻猊,确实是应无疾王爷派来,派来......”
“派来干甚么的,还不快说!”玄衣质问道。
“王爷派我们来,取你狗命!”青狻猊暗笑一声,玄衣暗道不妙,连连后退,可萧无痕拳掌已然打出,先前飞去,玄衣身中一拳一掌,向后一仰,翻滚着跌下了山,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青狻猊看不见她,只感觉方才自己打中的那一拳一掌碰到的肌肤柔软和温暖,似乎是个女子,虽不知此人是谁,但青狻猊还是凭着直觉追了出去。青狻猊想的是:“方才我一人抵抗任山淮他们众人,你们不肯帮忙。如今老子双眼已瞎,既然你们不让我在这帮忙,我便去追那女子。说不定此人和刀雪客他们关系匪浅,若是能抓住,也是大功一件。”
而院中的刀雪客见青狻猊翻出了围墙,只当李问傲要助他逃跑,就要去追。李问傲的长鞭挡在他面前说道:“小子,你的对手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已然学会了一身好武功。只不过,都不像是客雪山庄的武功。”李问傲见他的初尘经如此厉害,便故意激他不用,刀雪客果然上了钩,便说道:“好!我今日便用客雪山庄的刀法,先杀了你,再去追那青狻猊!”
说罢,刀雪客便挥舞着气刃,向李问傲疾步而去,一刀当胸横劈,寒冰内力包裹住了那金色的气刃,挥舞之时,带起寒风席卷,风霜飘雪李问傲后仰躲过,一脚踢向刀雪客小腹,刀雪客旋转着身子,又一刀直直砍下,李问傲岔开双腿,长鞭在身下一打,飞身而起,躲过刀雪客凌冽的攻势,落在了他的身后。
长鞭从刀雪客身后袭来,刀雪客转身横刀去挡,那长鞭便牢牢的锁住刀雪客的气刃,两人皆屏住气息,各自拉扯着兵器,僵持在了一起。那原先金色的气刃渐渐转变为蓝色,其散发而出的寒气更是极为刺骨,冰霜之气顺着那百鬼黑索鞭向李问傲的双手蔓延,只见那黑色的神鞭之上浮起一层白色的霜,李问傲也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寒气,双手的掌心也变得冰凉。
“小子,你的武功的确了得。”李问傲的语气有些颤抖,脸色也开始变化,看来定是寒气入体,刀雪客冷笑一声说道:“还有更多的你没用见识到!”
刀雪客扯住长鞭,飞身跃起,凌空一脚踢向李问傲,李问傲也转身一脚迎了上去,两人撞在一处,内力迸射四溅,强大的冲击让那被冰霜包裹已然变得脆生的长鞭崩断,两人各自退了老远才停下来。刀雪客将手中的一截断鞭丢弃,手中气刃
再度显现,缓步逼近李问傲。李问傲见自己的兵器被打断,自然勃然大怒,便挥舞着那断鞭向刀雪客冲来。
那断了一截的长鞭愈发的灵活凶狠,在李问傲的手中如同活物一般,向刀雪客直刺而来。气刃腾起内里之火,刀雪客已是大汗淋漓,这一招他练了许久,消耗最大,但同时也威力非凡。那内力自丹田之中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右手掌心,刀雪客一声断喝,手中气刃内力翻腾,霎时间便挥出三道耀眼的刀气。
李问傲毫不紧张,两脚错开,飞身跃起,极快的旋转着,当那刀气快到眼前之时,李问傲浑厚的内力也澎湃的散开,那长鞭缠绕在身子周围,卷起狂风阵阵,又如无数把钢刀利剑缠绕在周身一般,又猛然坠下身子,扯开长鞭,对准那刀气向下一劈。
如此蓄势待发的一击,李问傲满怀信心能够将刀雪客的内力尽数化解抵消,而使出这一招的刀雪客更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极为虚弱的连连后退。谁知李问傲的鞭子极快的斩下,却扑了个空,内里散开,而那三道刀气却化为乌有,自行烟消云散了。李问傲大为疑惑,不知何故,便质问道:“小子,你玩的甚么花样?”
刀雪客闻言,微微低着头轻声笑道:“虚虚实实,刚柔并至。心静无尘,”话音刚落,那消失的三道刀气又重新凝聚,点点金光汇聚在李问傲的胸前,李问傲根本没有时间躲闪,就被刀气贯穿胸口,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只见他胸口处的衣衫已被染红,身形爆退,呆呆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刀雪客。
微张的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宛如血泉一般源源不断,而李问傲虽还未气绝,但手中的长鞭已然落在地上,眼神渐渐呆滞,靠在墙边跌坐在地。方才刀雪客这一招,若非事先有防备,在出招的那一刻,用极强的内力护住心脉,或者本身具有极为高深的内功,否则几乎无解。此时的李问傲已然说不出话,每一次呼吸带动的起伏,都会导致嘴巴和胸口的渗血,只能无力的呻吟着,似乎是在求救。
正在与楚轻安和饶梦璃相持不下的崔夫人,听闻身后打斗之声戛然而止,有些惊讶,便抓头去看,只见那李问傲已然重伤跌坐在地,哭嚎一声:“问傲!”又一脚踢开饶梦璃,不想左肩被楚轻安刺中,便按住伤口,跌跌撞撞的跑向墙边的李问傲。
而先前被青狻猊打伤跑下山去的玄衣方一到山脚处,只说了一句:“山上已然战的不可开交。”便昏了过去。朝鹰族十勇士为首的鬼面狂镰司马玄便吩咐道:“焉心,伊然,锦玉,山鬼,留在原地待命,照顾好玄衣。其余人皆随我上山!”说罢,司马玄便带着那业火红莲钟离求,曼陀罗花凉歌,飞云手雨梨和蝴蝶摇风枪蒋将倾,一行五人火速向山上草庐之中赶去。而那青狻猊竟摸索着跌跌撞撞的跑下了山,循着声音找到了朝鹰族剩下几人的营地。
他虽看不见,但依稀能听出有人在此。焉心与伊然乃是朝鹰族的一对双胞胎姐妹,皆使长剑,配合之下,无坚不摧。而锦玉擅长腿法及追踪,山鬼则是精通藏匿和易容。青狻猊一个瞎子,只得摸索着前进,看不清脚下的路,难免弄出些声响。而生性谨慎的锦玉最先发现那青狻猊,便腾空而起,疾步而行,追风腿残影连连,落在青狻猊身旁,揪住他背后的衣衫,竟然将他提了起来,一路提着他回到了营地,将他丢在地上。
焉心与伊然便问道:“这是何人?”
锦玉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行为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说不定,还会是应无疾派来的细作。”
青狻猊闻言,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知道甚么应无疾,我只是个路过的瞎子,我看不见才会鬼鬼祟祟嘛。”众人借着火光看向那青狻猊,见他生的丑陋,蓬头垢面,脸上又有许多刀疤,双眼血肉模糊的样子也倒有几分可怜。焉心便说道:“你看你锦玉,也太过谨慎了。这人形同废人一般,应无疾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当细作。”
“既然如此,便放了他罢。”伊然说道。
“是是是,这二位姑娘说的是,老朽就是一个老瞎子,连武功都不会,怎么会是细作呢。请诸位姑娘高抬贵手,放了我罢。”青狻猊见有机可乘,便急忙下跪连连叩头,极为谦卑的说道。
锦玉思索再三,松了一口气,也只好放了青狻猊。可就在锦玉要去拉住青狻猊的右手之时,分明感受到他体内有内力翻腾,脸色大变,立即扣住他的手腕质问道:“你双眼为何血肉模糊,而且还是新伤,你脸上的刀疤又是从何而来?你明明内力深厚,却还说是甚么不会武功,是路
过的普通人!你分明是中原武林人士!说,你就是是不是应无疾的细作!”
青狻猊闻声抬起被她制住的右手,左掌打了上去,正拍中锦玉的手腕,逼她松开了手。青狻猊顺势跳开,焉心,伊然也立即提起宝剑站了起来,横剑在前,锦玉和山鬼则是站在两侧,防止青狻猊逃跑。而青狻猊眨巴着无神的双眼尖声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警惕性还很高嘛。比起先前那个丫头好多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我打伤。她应该也是你们的人罢。”
“原来玄衣就是被你所伤,既然如此,你就休想逃出我们的掌心了!”焉心怒目叱道,“中原武林果然都是些奸诈小人!”
“奸诈小人?中原武林?”青狻猊略加思索便笑道:“看来你们就是朝鹰族的余孽了罢。十年前你们妄图夺走玉佛玉瓶,打伤了老子,致使玉佛玉瓶流失在江湖之中,老子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它们找回。虽然那些朝鹰族的人已经死了,可老子的气还没消,如今就拿你们这些小辈讨债!”
“原来你不仅是应无疾的属下,还是十年前的青狻猊,我们早有耳闻。当年我们的父辈被你重伤,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今我们也要向你讨回这笔血债!”说罢,焉心便仗剑刺来。
与此同时,草庐之内,形势急转。笙默海的水上功夫了得,他唤作碧海水云也是称赞他的内功可以借助流动之水化为实物,其内力之深更是又如汪洋大海,他的武功,刀雪客等人早就在玉佛大会上见识过了,自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李问傲已然奄奄一息,崔夫人也无心再战,只是依偎在李问傲身旁抽泣,青狻猊更是不知所踪。应无疾所派的五员大将如今只剩下笙默海和南湘子二人。
那南湘子不知是年事已高,还是先前挨了青狻猊一掌,受了内伤,一时之间也不能战胜柳缘君,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堪堪平手。而那笙默海被洛白衣与祝清秋耍的团团转,洛白衣虽难以进攻,但运用其绝伦的轻功,极快的速度,不断袭扰分散笙默海的注意力,让祝清秋在一旁以夜阑惊雷曲袭击。笙默海想要去捉住洛白衣,却追不上他,想要去先解决祝清秋,洛白衣却又在一旁侵扰。一时头疼不已。
离江酒正在屋内调息待战,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她或许不必出手,刀雪客等人自可平息这场祸乱。
而楚轻安和饶梦璃也加入到了夹击笙默海的阵容之中。祝清秋连连拨弹琴弦,十指已被磨出鲜血,浸透了那漆黑的琴弦,满头青丝无风自动,那琴声化为一把把利刃直逼向笙默海。笙默海翻手拨袖,两掌交叠,内力若海浪翻腾,惊涛顿起,双臂大开,那内力在双臂之间回旋,形成一道漩涡,将那琴声散发的劲气收在其中,又向下压去,霎时间便将祝清秋的内力化为乌有。
而身后的楚轻安一剑刺来,笙默海俯身闪过,可不想右侧的饶梦璃已然丢出数十片金羽,笙默海腾空而起连连翻腾,那金羽皆落在了笙默海的脚下,没有射中。笙默海转身落地,气息紊乱,还未站稳之时,洛白衣飞起一脚已然到了眼前,正踢中笙默海的侧脸,将他打翻在地。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笙默海以一敌四,确实疲于应付。
此时正是刀雪客手刃仇人的最佳时机,刀雪客走向墙角,李问傲的伤势愈来愈重,神智也渐渐模糊。崔夫人见刀雪客走来,满面杀气,便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她根本没有打算反抗,淡淡的问道:“你想杀了我们报十年前之仇么?”
刀雪客的语气有如万载寒冰一般,不带有一丝情感:“说,除了你们五个人,当年八人之中,还有哪三个没有来。”
“哼哼哼哈哈哈,”崔夫人两眼含泪,竟然笑了起来,只是刀雪客的表情仍然极为冷峻,没有变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你只是王爷的一个棋子,我们也是。棋局还未完,棋子仍然有它未完成的价值,你想报仇,尽管来杀了我二人。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也好在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来罢,来报当年客雪山庄灭门之仇啊,哈哈哈。”
刀雪客闻言,怒火在脑海之中燃烧,顿时怒发冲冠,手中气刃聚集,就要斩下,而李问傲与崔夫人皆面无惧色,好像视死如归一般,凝视着彼此,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场景就好像是作恶多端的刀雪客要残杀一对恩爱的夫妻一般,让外人见了,也好不凄凉。
“你的眼神,和你爹临死的时候一模一样,充满着怒气却又有一丝犹豫。”崔夫人讽刺道,其意也是在逼迫刀雪客动手。可刀雪客的身形竟然有些颤动,右手迟迟没有落下,眼中蓄满的泪水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