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景安国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不过并没有任何痛苦。
王玄月的剑很快，快到景安国还没来得及痛，便死了。
胡欣看着王玄月，似乎在请示着什么。
王玄月说：“既然答应了人家，当然要做到，把他的骨灰带都江州，顺便去看看江州的风景，之后的事情，不用听我安排，听你们听雪监夜首座。”
胡欣道：“小人遵命。”
王玄月说：“还有一件事情，通知应青山安排一下桃州驻军，告诉他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他只要着手去办，将自己的旗插在桃州就好，当然别忘了对剑宗表示一下。”
胡欣道：“遵命。”
王玄月看向那些马匪，说：“在西境的时候你们很有本事，查到了我的一些蛛丝马迹，我确实是皇室的人，而且可以代表当今陛下说话，韩右相以身立法，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们为我做这一件事情，就免掉你们的死罪。”
马匪首领道：“那要如何？”
王玄月说：“你们当马匪同样是朝不保夕，只不过是为了吃饱肚子，才如此，而从军也是一样，甚至比马匪更有保障，因为军功可以换银两，换土地，换爵位。”
马匪首领明白了王玄月的意思，惊讶道：“你可以让我们进军部。”
王玄月说：“去北境长城，找一个姓蒙的将领，就说王玄月安排的，他们会给你们编织，以前你们迫不得已而杀人，现在让你们杀妖，你们可敢。”
马匪首领说：“你真的能让我们进入北境长城的军部？”
北境长城是如今雪国最为荣耀的军部战地，很多不怕死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因为如今最容易捞军功的地方，便是北境长城。
那里有着人类最大的敌人，妖族。
面对马匪首领的质疑，王玄月淡然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回到西境继续过你们的逍遥日子，但我保证很快便有大军来剿了你们，你们也可以试着杀杀我，我现在只是忘我境而已。”
马匪首领怔了怔，后辈冷汗直流：“我们愿意相信您，去北境长城。”
开什么玩笑，试着杀一杀王玄月？
当年在西境，有多少不长眼的家伙便惹了这尊煞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关键的是，这尊煞星背后，可是还有第八境的大物。
……
……
雪国的冬季向来漫长。
马匪进城伤害的人并不是很多。
也就桃州驻军被屠戮殆尽，连带着遭殃的，还有与桃州驻军走得极近的桃青楼。
第二天剑宗便颁布禁令，声称不许任何邪派、匪寇靠近桃州，否则杀无赦。
同时应青山魔帅麾下一支军队进入桃州，成为新的桃州驻军。
为此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
然而面对皇后亲信顾尚书的质问，皇帝陛下却是漫不经心，显得轻描淡写。
当然也有人心有不甘，继续发难，皇帝陛下却是指桑骂槐的提了一下当年他闭死关时发生的剑府事件。
应青青、韩如星、南山无则是在惊神峰剑阁二层楼闭关。
而青梅儿也上过惊神峰数次，似乎有意在三年后的承剑大会，想要登上惊神峰。
但是谁也想不到的是，掌门南曲于风雪中再至惊神峰。
“皇帝陛下的反应，和你的做法让我坚信了很多事情，也对我杀人也更有信心，不过这次的事情你做得有些不美。”南曲眉飞色舞地说着。
在担任掌门的无数岁月里，他难得这般高兴。
上一次好像是小师叔剑舞春秋称无敌的时候。
王玄月说：“怎的不美？”
南曲说：“毕竟杀杀景安国之流就算了，好吧你想替皇帝向应青山示好，把桃州送出去也就算了，但不至于要把桃青楼里的让你杀个干净。”
王玄月眉头微挑：“桃青楼内，有皇后娘娘的眼线。”
南曲怔了怔，随即咬牙切齿道：“杀得好。”
王玄月有些失神，从没有想过，掌门大人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南曲说：“剑游名额你拿到后，真的要去帮那荒州世子走一趟天下？”
王玄月点了点头：“这一趟天下自然要走得好，荒王才好在皇帝师傅那，说一个世袭罔替，很多人也才心服口服。”
南曲说：“赵武夫春秋时期万人屠，骂名极盛，你帮他家，凶险不少。”
王玄月说：“若是其它人也就罢了，可惜南北是我兄弟，我自然乐意他世袭罔替，而他也不会对不起王家，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情分。”
南曲说：“若要用人，沉舟你可以带去。”
王玄月说：“带去未必服我，我有人可用。”
南曲笑了笑：“那就祝小师弟一路顺风。”
王玄月说：“接下来的时间我要闭关，冲击一下第五境，不然剑游名额争夺时会有些压力。”
……
……
回到洞室之中，王玄月又想起了陈镜雪。
如果那个绯裙小姑娘还在的话，知道他在那副巨大的蔷薇画上又划去了一个名额，不知道会笑得多开心。
在陈镜雪眼里，世界是有好坏，黑白分明的。
自己是好人，西境那些马匪是坏人。
剑神叔叔是好人，剑府事件那些人是坏人。
好坏就是这么简单，黑白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在很多人眼里，黑白好坏便不再这么简单。
例如王玄月的心里，便没有黑白对错。
因为他的世界太大太复杂，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
解下背上的那柄破剑，看了一眼上面剩余的名字、身份后，收好蔷薇画，王玄月杵着下颚，却是在想此时的陈镜雪，在干什么呢？
是跟天书楼那些儒生一起读着枯燥无味的圣贤书，从中找真意。
还是在那位大名鼎鼎的儒圣指点下练剑？
……
……
东华天下，土地辽阔，百国林立。
其中以轩辕帝国最为强盛。
但是即使只是百国中最为强盛的轩辕帝国，也比北冥天下更为广阔。
走出北冥天下的陈镜雪，就像是跳出了井底的青蛙，真正看到了天空。
天书楼位于东华天下儒道发源地鲁国。
陈镜雪进入天书楼后，并没有与那些儒生读圣贤书，也没有练剑，而是在看。
看当年的西蜀，看如今的西蜀人。
不知何时，孔春秋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真的心甘情愿，为西蜀复国？”孔春秋笑着问，眼里一片绯色。
陈镜雪转过身来问：“为什么不愿意？王玄月他可以为了雪国、为了雪国皇室不顾一切，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西蜀如此？”
“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寄人篱下活，西蜀人千百年来皆如此，每个西蜀人都在负重前行，我又有什么理由安于世外。”
“既然子民如此，我身为西蜀皇室的最后血脉，那么这场负重而行，由我当先。”
孔春秋听完这些话，脸上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善。”
如果仔细一看，会发觉这位曾经名扬天下的西蜀儒圣，已经有些老了。
他的两鬓，已经染了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