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将独自面对这一切,面对一个你觉得无法战胜的敌人。你看见了,不是没有人在帮你,可是在他们尽了努力之后,你仍然是公平地面对着自己的命运。
江左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多次机会了。他只能牢牢攀附住金属支架,不让自己被丁仪的威压震下去。
丁仪在高处蹲下身子,抬起了右手。
江左有些慌,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抓住支架。
但丁仪的手最终没有落下。也许是觉得时机不到,也许是觉得没有把握。
江左鼓了鼓劲,继续往上。
其实这场游戏是公平的。丁仪比你强大,但你有剑,他没有;丁仪占据制高点,但你只是要抢走他手中的书,而他是要杀了你。
对于命运,公平已经是一种奢望,哪敢再要求更多。
丁仪站得笔直,一言不发,他在默默地积蓄力量。江左离他越来越近,他却依然毫无反应,就像已经提前死了一样。
江左即将攀上他所站的高台。就在江左的手碰到那高台的一瞬间,丁仪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突然松开那样,用尽全力砸在地上。
丁仪没有咳嗽,但是吐了一点血。
他看见江左坠了下去,但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江左的声音从二分之一高度除传来:“等我一下……我感觉我还有机会再上去……”
丁仪脱力地坐在地上,随口应道:“看你了。我是没有力气了。”
丁仪总以为江左会再休息一下,但江左咬咬牙就再次攀爬上来。
…………
大家都觉得江左这次有点悬,说不定不需要丁仪出手,自己就抓不稳摔下去了。显然江左受伤比较严重了,哪怕刚才侥幸抓住了支架而没有掉下去,肌肉应该也是有点拉伤。
江左晕晕乎乎地四下望去,看见一个女子拖着一个老人朝他走来。
苏诗微从药园把沈老“请”过来了。齐悦在他们后面,倒着躺在马上,他手上没有可怖的死黑了,但脸色却透着蜡黄。齐悦朝江左傻笑,大致是在表示他来是来了,然而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诗微把沈老退到演武场上,对着众人瞩目的焦点喊道:“文明考核!暂停,先疗伤!”
另一位长老那边战况也很激烈,受伤的人也是不少。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皮外伤才疼啊!嗷嗷的疼!
所以听到苏诗微喊暂停,大家都觉得要不就这样吧,休息休息也好。
江左却弱弱地挥了挥手。
“可以再给两分钟吗?就两分钟,我觉得快结束了。”他说。
另一边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他喵的全场就你受伤最重,还在这里死撑?你骄傲的剑法呢?你连丁仪的边都没有碰到啊!
江左没看苏诗微,而是看着沈老问:“可以吗?”
沈老双眼微闭,默默地感受了一下江左的气息什么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故弄玄虚一番,谁知道呢。最后他说:“我觉得可以。”
苏诗微想对他说什么,被他拦住了。
“就一点小伤,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你就不能有点掌门的样子吗?”他有些不耐烦地对苏诗微说,“别说你不是,丁仪反正是快不行了,等他一死,凤鸣渊的负责人不是筠庭就是你。”
丁仪肯定听见了沈老的话,自己笑了笑,还对苏诗微抱了抱拳。
他再转过头来时,江左正好再一次攀上这个平台。
“丁仪长老,讨教了。”江左说。
“客气了。”丁仪答道。
一病一伤,两人对面而站。与此同时,场上的另一位长老终于被夺走了手中之物,那些弟子有些畏怯又有些向往地往最后的丁仪这边谨慎地移动过来。
但忽然冒出一个抢戏的。
阁楼的门窗忽然自动打开。这说明有人操作了机关。打开机关相当于扳紧无数条弹簧片,再抬起几扇沉重的铁栅栏。阁楼又没有什么能源,这巨大的力量只能依靠人力来提供。会是谁这么猛呢?
陈鑫一脸冷淡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丁仪看到他,忽然一笑。
丁仪说:“你活着吗?那很好啊。”
丁仪现在说的话,大概只有江左能听见。
陈鑫说:“我放弃免试的机会,让我也来挑战一下你吧!”
他没有等丁仪回答,冲破震惊的人群,迅速往金属支架攀爬而上。
江左正视丁仪,提醒道:“快点吧,两分钟快到了。”
丁仪看着江左,说:“我打赌根本没有人明白两分钟是多久。”
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
说完,江左出剑,丁仪用手上的书抵挡。
…………
江左本该先试探对手的路数,然后予以模仿。但现在的对手是丁仪,江左自然没敢这么做。
高台虽然地方狭窄,但江左还是勉强使出了步法“七步诗”的现场改良版。没法往前走出完整的七步,就走一个回旋也是巧妙的。
丁仪不屑道:“这是我教你的,我能不会破吗?”
只见丁仪微微闪躲,脚上一勾。江左才走到第二步,就被丁仪拆招,不得不变换招式。
台下陈鑫一骑绝尘,已经率先攀爬到金属支架的三分之二高度处。
苏诗微干看着丁仪步步杀招,心里焦虑却做不了什么。她烦躁地闭上眼睛,想着如果是江左,他大概不会这么焦虑的吧?
苏诗微做了几个深呼吸,看着丁仪的动作,心里计算着如果是自己,应该如何出招应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在台下舞起了她的家传剑法“彼岸花”,按照她设想中可能用来对付丁仪的方式。
江左对她点点头,大意是说:“我看到了。”
他可以模仿苏诗微的招式的。他学习能力那么强。
于是,高台上的力量对比,开始有了一点转机。
…………
陈鑫一步踏上高台,整个金属支架为之一震。
如此轻微的一震,却使丁仪忽然倒地。江左计划中的最后一剑已经挥出,又不得不空划了个弧,收了回来。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丁仪在碰瓷,虽然这不像是丁仪的作风,但谁会相信丁仪能被这轻轻一震给震倒了呢?
但丁仪随即开始咳嗽,咳血,染红了他手上的那本书。
这是真的。
江左和陈鑫对视一眼,把丁仪抬了起来。
但他们立刻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一个牵动了肋上的伤口,一个牵动了全身的伤口。
好在其他弟子很快就攀爬上来。
江左觉得很累。
在意识完全模糊之前,江左最后看了陈鑫一眼。他说:“原来你也并不是那么想看我死。”
陈鑫努力笑了笑,说:“我平生只有一次信誓旦旦地面对对手,却败给了他。我终于知道我确实是败了。但我还是希望,我是败给了一个真正的强者,而不是一个废物。”
后面的事情,江左就不知道了。再次醒来时,他是在血海楼的一个房间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