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铠甲在极昼的天色下蠕动，就像无数只黑蚁啃噬着北方的每一寸肌肤。

足有十二三万的深渊大军，从北方各个地下据点汇集，浩浩荡荡向冰川的边界地带开来。

这支蠢动了百十年甚或更久的大军，已经耐不住地下的寂寞，眼下，他们要吞噬一切地面的有生力量，弥补长期处于深渊黑暗中的损失。

深渊种族的复杂度并不比陆地上族群中的低，除了蜥蜴人，角甲兽，已经获得一定寿命延续的觉醒者夺魇者等等，还有诸如地精，黑暗兽，大多肌肤如铁，他们无论在造型还是成分上，足够巫师们研究一番了，如果他们还有足够的耐心与治学精神的话。

这些原本在黑暗中就能用感知洞悉一切的家伙，到了陆地上也能很快适应周边的环境与气息，尽管他们之中有些种类的深渊生物视力并不怎么好。

一队近万人的深渊大军已经挺进到极地冰川的边界地带，远远就能望见巍峨高耸的极地山脉，白亮的山腰看不见峰顶。

作为一名资深夺魇者，约内姆在深渊族的等阶不低，他木柴一般的身影骑在通身发出炭火般猩红的地狱独角兽上，手中攥着的缰绳不时发出嘎吱的响声。

这种造型看上去很难令人想起诸如威慑力与冲击沙场时的情景，但要是知道约内姆是第一个被斜眼巫师推荐给深渊之主的夺魇者，每个人都会忌惮几分。

他独特的炎魔挑战者面罩狭长又狰狞，就像一块经过矮人铁锤千般锻造后又不进行精细加工的半成品，边缘还带着不够整齐的齿痕。米黄色的眼睛就像一头放哨的猫头鹰隐藏在枯木之内，眼珠偶尔的移动预示着他还活着。

听说了深渊族在抓捕一个隶属隆冬城邦那个无名小镇的长老时尽情展示了那支小队的无能，同时在追击难民的那支千人深渊综合战力不低的队伍惨败在望罗峡谷，让深渊族大军差点放弃了这次追袭。

没有请示，约内姆直接杀了那个率领千人追击队伍的最终仅带着几十人狼狈逃回的夺魇者同僚，并收拢了他们所剩不多的士兵。

约内姆下达了命令，部队就地休整，补充极昼天气给这支部队带来的不足，等着后续部队的到来。

似乎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一辆辆可以在雪地上滚动的战车以及攻城器械开始在这片开阔地区集结，各种巨大的器械在高等角甲兽庞大的身影穿梭中不断调整着位置。

“告诉你们，前面就是巨人的银色之城，打开城门，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一切。”

约内姆的声音并不那么令人振作，甚至带着一丝的疲惫，但语气之中流露出来的不屑还能证明，他对于得到这座城并非那样迫不及待。

之所以集结在这里，等候后续队伍，目的不单是为了拿下银城，最终他们是要突破极地冰川的所有防御。

那才是重点，也是深渊建立陆上最大基地的合理位置。在那里他们将俯瞰整个大陆，制定出一个又一个的剿灭计划。

当然，这些作为绝密的计划不能让这些陆地上的族类知晓，他们能从黑暗深渊中露出脸来，很大程度上是有着深渊之主的支撑，再有就是人类与精灵还有巫师之间的长期麻木与固步自封。

“去看看。”约内姆留意到前方有异动，指了指身边的蜥蜴人斥候队长。

斥候不久就回来禀报，身边还带着几个人，“约内姆大人，是当地的野蛮人部落，他们想加入我们。”

约内姆看了看来人，其中还有一个被绑缚的塞边人，正在不屈地挣扎着。

约内姆耷拉下眼皮，“加入我们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他已经发现对方的穿戴算得上一个野蛮人的部落族长，身子上挂满了兽牙与骨刺。

塞边人俘虏并没表现出对夺魇者大人的恐怖，似乎很不甘心落在野蛮人的手里。

然而，在他挣扎的过程中，一根骨刺已经从他后心刺入，血水在胸口随着骨刺的锋刃汩汩而出。

随着塞边人扑通一声倒下，野蛮人族长面不改色地看着约内姆。

“克德加，雷罗特之子，本地族长。”

“你们有多少人？”夺魇者看着野蛮人族长点了点头。

脸色与穿戴很难区分开来的族长露出黑黄的牙齿，将毡子一般的头发片向脑后甩了甩，“近万人。”

约内姆倒是有些惊奇，“难道说贾斯尔德这些年并没怎么驱逐你们？”

克德加摇了摇头，“那得看那个北方之主有无这个实力。”

约内姆深知，这个野蛮人族长绝非那种寻常意义的野蛮人，他有着自己的家族，那意味着他的出身也曾有着高贵与辉煌的时刻，或许这种罪恶可以归结为帝国的扩张，当然，贾斯尔德曾经的行为也助长了这种仇恨，好在，那个落魄的北方之主还算聪明，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

“我需要向导，召集你的族人，我们可以建立盟约，等我们稳定了极地冰川之后，会把北川交还给你们，克德加。”约内姆的声音很沉，给出对方一个承诺。

克德加浑浊的目光中总算有了光亮，“愿为深渊之主效劳。”

很快，周边的野蛮人纷纷从地沟里跳了出来，加入了这支深渊大军，并以本地人的身份充当了深渊族的向导。

这些蛮族部落已经历过太多的流亡，即便北川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在周边群族甚至塞边人眼中对他们都是防范有加，眼下，他们最看重的就是将昔日四周高傲的目光无情地踩在脚下。

……

极昼的天气最大的不利因素就是人们不分昼夜，精神上很难得到休息。

尽管守城的塞边战士已经被武装起来，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士兵，在服从命令，或者大局观上，着实耗费了楠五他们不少的精神。

一次次的尝试改变，至少让他们明白守城的目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敢于直面生死。

很多原本就没有丝毫经验的塞边战士此时一点点凝聚着信心，慢慢地感受着大战之前的坚守与不屈。

城南的天气开始变得浑沌而阴霾，随着一阵阵部队行进声逐渐震撼着所有人的耳骨，塞边人已经能看见那些黑压压的晃动的浮影了。

但谁都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未完待续）